一份在青州,包括了她让人在南方收集的稻米种子,还有部分采办的农具。
最后一份就在洛阳。
除却刘神威所带的炸药研发物资以及矿工的家私与工具之外,剩下的东西就在孙思邈这边了。
东都尚药局这地方她向来可以刷脸入内,今日也不例外。
但在孙思邈将她迎进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道:“你来这一趟,我看是要把尚药局的积攒都给搬空了。”
李清月揣着手跟在他后头,笑道:“您说归这么说,脸上也没点心疼的意思,明摆着最近是不缺药的,显然我买走的这些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东都尚药局在洛阳经营日久,洛阳的百姓中不乏将多余采摘得到的药材送来此地,甚至专门成立了个采药队,为您收集当地药材,就为了能让您定期为洛州百姓看诊。”
要说这“贿赂”举动其实没必要。
孙思邈的医者仁心,洛州百姓早已该当看明白。
所以这更像是用一种能被孙思邈接受的方式,表达他们的感谢。
李清月继续说道:“而且,除了益州送来的药材外,此地栽培出的医者定期在外巡游问诊,也能从各地州府采购吧。”
孙思邈佯装将脸一板:“那分拣药材不要人啊?”
李清月从容应答:“您这儿最不缺的恐怕就是人了吧,我看都快赶上长安的太医署了!还单独开设了妇科与儿科,招到了不少女医。上次我收到您来信的时候,您还夸女学徒大多更加细心,也珍惜这个学习医术的机会,今天我来拿东西,您又开始胡扯人数不够了。”
她轻啧了一声:“再说了,这两年间悲田坊也步入了正轨,加上洛阳佛寺也加入后,收容的孤老不在少数。这些老者又大多不愿真只在悲田坊中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人,不少人都在帮着处理药材。”
她伸手朝着一个方向指去,“人不是都在那儿吗?”
在李清月伸手指去的方向,确实有不少老者正在晾晒药材。
这些人大多腿脚不灵便,若是放在外头,大约找不到太合适的活,但帮着翻捡药材却并不难做到。
再者说来,悲田坊和疠人坊不同,其中所住的孤老并无传染疾病。
正因为如此,洛阳民众也乐得看到在老有所养之余,这些老者花着各家缴纳上去的赋税,在为百姓的安泰做出一份贡献。
都被揭穿了,孙思邈也没法装下去了,他低声嘀咕道:“还不是因为你次次都从我这里借医术高超的弟子,又不将人还回来。”
孙思邈自己也很清楚,若非李清月的邀请,加上皇后的鼎力支持,他在此地著书立说、教授弟子、救治百姓的事业绝无可能像今日这般蒸蒸日上。
但也正因为他跟安定公主时常往来,姑且可以算是混熟了,在将人当做晚辈的情况下,有些话也说得更不拘束一些。
他这句吐槽也该算有理有据。
他的嫡传弟子轮换着在益州坐镇看诊,这个也就算了。
他原本很是看好的弟子刘神威已从学医彻底转向搞炸药,这个算是发挥他的天分,勉强也能忍。
上次熊津大都督府成立,皇后找他这里要了一批人渡海前往,至今也就因为军队撤退回来了一半,剩下的都被分散到大都督府境内各州了。
这个……姑且算是给皇后殿下的报酬。
然后就是两个月前,李清月居然说希望他派出数名弟子协助回纥商人酿酒,参与到酒水提纯的项目之中。
这怎么看都是又走歪了一批人。
结果现在李清月意图前往封地,不仅要从他这里采买走一批药材,还打算再带几个医者与采药人走!
他都担心哪天他睡过去,一觉醒来,人就已经不在洛阳而在辽东了。
以李清月当年来益州坑蒙拐骗的表现,这是很有可能的!
他这么想的,也下意识地说了出来。
“那哪儿能啊!我还指望您长留洛阳,帮忙多看着点玄奘法师的,好让他继续管束着下头的那些弟子。”李清月一脸坦荡地答道:“再说了,我阿耶的头风病又没法根治,万一突发变故,还是得劳烦您尽快赶往长安。若我将您带走却耽误了陛下的病情,岂不是不孝至极?”
“您多分我点人手也不是坏事。”她朝着孙思邈解释道,“您别看这些人留在洛州或者是中原能够医治到更多的人,但您得考虑到将来。如今的辽东已是大唐国土,陛下必定不会让此地继续是这等地广人稀的样子,等到来日人口增多,总是需要有看医问诊之地的。”
“我记得您老说过,您还没去过那么往北的地方,那么也应该少有收集到那头的药物信息和病例,比如说,原本为白山部靺鞨所占据的地方,就盛产不少珍稀药物……”
那可是长白山啊!
她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还有,您也知道的,高丽、百济和新罗这些地方的人虽然说话用的是扶余体系,但书写的文字却大多是中原文字,所以大唐的《新编本草》和您所编纂的《千金要方》,我这次都是要一并带上的。如今正是镇抚边境的必要时候,大唐该当给他们示以生存之道,我也总得让人能配合这些医书讲解。”
“非要说的话还有个理由嘛,我多带点人走,正好在此地多空出点位置,让民间隐藏的医学天才能够被顺利挖掘出来,岂不是正好?”
孙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