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旁的手札上记录下了这个想法,这才将目光重新转回到了媚娘的那封信上。
有先前那出惊吓铺垫,李治怎么想也觉得,后头该当是媚娘例行汇报些洛阳地界上的事务,以及教导李贤期间的种种琐事,不会有什么其他大事了。
李治甚至有点庆幸,阿菟往蜀中跑了几个月,没进一步对李贤造成影响。
可他刚想到这里,就瞧见了在那信纸之上,赫然写着一条让他面色骤变的消息——
李义府来信洛阳,向皇后示好!
他匆匆翻开了那被提到的最后一份信纸,果然见到上头,是李义府用着他熟悉的字迹写着他能为皇后做些什么事情,请皇后救他一救。
那字里行间洋溢出的“陛下不可信”之意,让李治触目惊心,只觉一阵气血上涌。
饶是这出示好已被皇后察觉不妥,直接送到了李治的面前,李义府也还远没能凭借着溜须拍马的本事获得什么好处,但李治最恨的莫过于这种将他视若无物的表现,那么李义府此举和往雷区上踩有何区别!
骤然闻讯的震怒之下,他一把将这封信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得一声传来。
在书房之中随侍的宫人也当即跪倒了一片。
李治听到动静抬头朝着周围看去,冷声一句,“出去!”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当这立政殿中已只剩他一人时,他望向面前那封李义府手书的目光越发阴沉。
若说媚娘汇报的阿菟之事,难缠归难缠,也还在家中琐事的范畴,后半段的李义府之事,就涉及朝政了。
可真是好一个李义府。
好一个中书令!
李治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下心绪。
他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他到此刻才知道李义府的真面目。
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早就知道!
但就如同当年需要千金买骨,以李义府作为那个参考的典范,用他的小人脾性来打开局面一样——
如今李义府还没彻底榨干作用,李治是不打算动他的。
若是他能再知情识趣一点,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个善终。
所以,李治乍看起来,是因西域使节的到来而推迟处理李义府一案,实际上却是要用延后论罪的方式来给他脱罪。
而根本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将李义府给解决了,以防自己的声名受累。
那原本就是在几日之后要做的事了!
从李治的角度,李义府最好的应变方式,是趁着这等禁足危机,证明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李治的那边,愿意为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背负上一些坏名声。
李治也自然会感念他的付出,将他的麻烦事给压下去。
可瞧瞧李义府都干了些什么!
他居然觉得自己身在险境之中,靠着陛下已没什么用了,决定去投靠皇后?
李治按捺住了额角青筋跳动,发出了一声冷笑。
呵,他倒是很敢想啊。
可惜皇后比谁都要清楚,她该当站定在什么立场上,绝不会被他的这一出“远大前景”所诱惑。
李义府敢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皇后却不会!
皇后只会在信中将李义府的这种倒戈行为批判得一文不名,对他不抱着陛下的大腿反而来求皇后吹枕边风感到可笑。
然后连带着对她的糟心亲戚痛骂一顿。
李治:“……啊?”
他对着李义府这个名字勃发的怒火,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被打断在了当场。
他满心疑惑,这里头怎么又有皇后亲戚的事情?
而后他便从媚娘这封越写越是笔力深刻,几乎要透纸而出的信里,辨别出了其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