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朝那些炼丹的道士们,也在一次次的炸炉之中,窥见了降低硫磺毒性的灼烧方法,以硫磺、硝石和硵砂形成一种叫做“伏”的东西。
当然,这些都还距离真正的火药相差甚远。
可作为后世之人,当李清月先后听到硫磺和硝石都在蜀中产出的时候,她大概做不到毫无波澜。
一想到此地不仅有孙思邈,还有炸药的大量原材料,李清月便盘算着,她无论如何也得往蜀中走一趟!
既然征得阿耶同意这种话不好说,那就……
先斩后奏好了!
这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没错,就是这样。
她朝着孙行问道:“你可愿意陪我往蜀中走一趟?”
孙行很想说不行的。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正在闭门苦读的书生,还远没有到能跟权贵这般接触的地步。
可他也清清楚楚地看到,当那位小公主问出这个话的时候,她后头的有位女侍卫露出了个锐利如刀的眼神。
在对比了一番敌我形式之后,孙行觉得,自己可能还是顺从一些为好。
何况,眼看着他父亲也要被从蜀中邀请去洛阳,那么他应该很快就不用一个人在这队列之中了。
但就算对于自己的前路有了几分心理准备,孙行也属实没想到,这位小公主竟打算在未经天子准允的情况下前往蜀中!
这是个何等危险的举动!
偏偏,他并没有劝谏对方的资格啊……——
大半个月后,一列车马自长安出发,预备翻越秦岭前往汉中,而后进入蜀地。
倘若有人在路边驻足,朝着这些车马看去,试图辨认其身份的话,就会从这些人大多深青浅青色的衣着和神情之中推断出,这是入蜀官员赶赴上任的队伍。
显庆三年,为满足洛阳选官的要求,在李治自洛阳回返长安、西域使节又还未曾抵达之前,朝廷开办了一次制举。
自元月通知下达,到三月末举办,其间用于给人准备考核以及行路来此的时间并不太多。
不过各方候选官员和通过科举的学子早已习惯了制举的突如其来。
所以比起对这项选拔的突然开办而惊愕,他们更应该庆幸的是,能有机会凭借着制举获得对应的官职。
不必再蹉跎时日了。
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给了绝大部分人以重重一击。
能得到上州委任,甚至是一举成为洛州、雍州官员的,终究还是少数。
有些得到授官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委任状,恐怕还觉得自己不如继续维持原本的状态,等待下一次制举。
但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他们可以选择的。
拿到了委任,就得上路。
“孟将,你深受国子监祭酒器重,又如此年少便举进士科及第,不过是因为没有门路可走,就得被派遣到青城县里做个县丞,你就甘心吗?”
张柬之循声朝着问话之人看去,见是自己曾经同在官学之中上课的同僚,本还有些冷硬的神情,也稍松了几分,却还是朝着对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回道:“此事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大唐国情在此,人才济济,能先得一官职,一边处理庶务累积经验一边继续学习国策,未尝不能在往后的铨选、制举中任职。”
“再说这益州蜀州之地,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吧?”
张柬之家世不显,所幸有些依靠着读书出头的本事。现下初入官场,一字一句都不能说错。
就算明知同僚乃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也不能真在话中这么说出来。
见他提醒的话语有些严肃,那同僚也非不知好歹的人,但还是免不了压低了声音回道:“没那么糟糕?太宗年间所编纂的隋书中都说了,此地百姓多溺于安乐,富贵盈门而不知上进,边野多有奸藏之辈。我等去了这样一个地方,要如何做出政绩来?”
没有政绩,便无从谈论什么考核之说。
更何况,川蜀能屡屡被作为流放之地还是有其道理的!
有多少死在任上的蜀中官员,早已给他们做出参考了。
他越说越觉悲观,却听得张柬之不疾不徐地回道:“你别这么想,如何做出政绩这件事,不是已有前人为我们做出参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