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从怀中掏出了那一面古朴的铜镜,给颜询照了照,乐不可支的说:“你现在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要是说话的声音是这样的话,可别吓着凤姐姐了。”
颜询看着镜中的自己,云髻高挽,满头珠翠,琼鼻蛾眉,樱桃小口,顾盼生辉,顿时石化了,他刚才光顾着想贾府的事情去了,忘了自己现在是女装打扮。
颜询连忙停住脚步,迟疑道:“要不你等等我?我先回去洗把脸换个衣裳?”
“这都到门口了,还去换衣裳作甚?”黛玉用团扇掩着嘴,眸中满是看好戏的打算。
见颜询还在犹豫,她便伸手拉住了颜询的袖子,道:“哥哥放心,只要你不说话,凤姐姐认不出你的。”
“你待会走路行礼的学着我点就行了,别说话,我给你遮掩。”
颜询哪里不知道黛玉这是想看他的窘态,好故意笑话他呢。
但是看着黛玉兴致勃勃的样子,他想了想,到底忍住了逃离的想法。
罢了,就当为了博她一笑装回小丑吧。
于是颜询扭捏作态的跟着黛玉进了屋子,话说黛玉领着颜询进来的时候,丫头们正上了茶来,秦晴正跟凤姐喝茶,却见后头一女子面容熟悉,柳叶蛾眉,形容俊俏,就是举止扭捏,竟比黛玉高出一个头来。
顿时一口茶就呛在了喉咙里,带得连番咳嗽,惹得旁边侍立的丫鬟忙捶背擦嘴,这才缓过气来,问道:“你怎么跟着来了?”
颜询被黛玉强拉了过来,此时凤姐也在看着,生恐被她发现了端倪,如何敢出声,只得双脚并排站得直直的,头却低下来,用眼神偷偷示意黛玉。
黛玉知道他的慌乱,忙笑道:“婶娘却不知,你们到府里,跟丫鬟婆子们说起凤姐姐,只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正巧今日听说凤姐姐来了,姐姐就非要跟我一起来了。”
秦晴见状,少不得打圆场,遂骂颜询道:“你这个鬼灵精的丫头,若是想去见见你凤姐,下次我去贾府,带你去也就是了,何苦这个时候跑了出来,真是不省心。”
说完,又跟凤姐描补道:“这是我那不省心的丫头唤悦姐儿,素日里拘在府里,偏巧府中没有与她大小差不多的孩子。到了这边,难得林姐儿来了,两姐妹亲亲热热的倒是玩的到一起。今儿跑了出来倒是让你看笑话了。”
“这有什么,既是太太的姐儿便大家都是姐妹了,太太素日里去府中怎的不带上她,咱们贾府别的不说,倒是同她一般大小的姑娘不在少数呢。”凤姐说着,又招手叫了颜询过来,好好打量了一番,笑道:“倒是跟询哥儿长得像呢,是个俊俏的姐儿,可多大了?定了人家没有?”
颜询被凤姐打量的窘迫,只红着脸不说话。
秦晴见状忙说道:“原也不是我不带她去,只是我这来时,她非得说要跟来天子脚下见见世面,却不想,刚到这京城就水土不服起来,闹了好久的肚子,请了大夫开了药眼瞧着要好了,嗓子却又哑了,说不出话来,因此无法,只得日日拘在房中,跟林姐儿做些针线活玩。”
“天可怜见的,好好的一姑娘可巧受苦了,也是你们常住岭南,到这北方来的,难免水土不服。”凤姐说着,就要去抓颜询的手。
颜询见凤姐来抓他的手就担心不已,他比黛玉高出一个头的身高在女子里已然是少见了,待会又看着他比女子宽大的手,没得惹人怀疑起来,忙用了手帕盖在手上。
凤姐见状,果然好奇,问到:“这倒是怎么了,倒是用手帕挡着手了?”
秦晴既想着难得看颜询的窘迫样子,又担心他真的露出马脚来,只得笑道:“二奶奶不知,咱们岭南太阳最是毒辣,虽说我家不比公府尊贵,可养着她们也是丫头伺候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以为也养的娇贵知礼,却不想跟贾府里真真金尊玉贵的小姐们比起来,那也可真是丑鸭子见白天鹅了。”
凤姐笑道:“颜太太谦虚了,咱们家府里虽是姑娘们多,可是若论相貌,那林丫头可是一等一的品貌风流呢,要不说她们是亲姐妹呢,我瞧着悦姐儿站在林姐儿身边,容貌是断断不差的,只是瞧着太高了些,倒是比林姐儿高出一个头来,瞧着倒是比林姐儿还抢眼些。”
秦晴暗中瞪了颜询一眼,又笑道:“二奶奶不知,她从小就是这样,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光长个儿不长肉的,倒是比我都高些,我原先还担心他太高了不好找婆家,却不想天下姻缘一线牵,之前在家中带她出去,倒是叫人家瞧上了。”
“我跟他父亲瞧着那男孩子品貌不凡,也就定了下来,只是到底是家里娇养的,舍不得她早出阁,去别人家当媳妇总比不得在家中当姑娘家自由些,因此想着多留她几年。”
“正巧她在岭南晒得黑了,想在这京城养一养,养的皮肤白皙细嫩的,到时候出阁也好看些。”
“说来不怕二奶奶笑话,二奶奶如今看她的脸是白里透红的,却不知道敷了多少粉呢,只怕拿个盆来一洗,都能洗下半斤来。只是她这脸上敷了粉手却不好敷了,八成是怕二奶奶看着了笑她,便用手帕遮一遮罢。”
凤姐被秦晴这话逗的笑出声来,“瞧颜太太说的,还是悦姐儿的亲娘呢,哪有这样埋汰自家闺女的,我瞧着悦姐儿倒是很好,旁的不说,咱们府里的姑娘虽然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可总是三病两痛的多,我瞧着悦姐儿气色不错,一看就气血很足,最是健康了,只怕小时候生病都少了。”
“可巧悦姐儿定了人家,这样好的姑娘,若是没定亲,我非得给她说个如意郎君不可。”
秦晴顺着王熙凤的话笑道:“她从小爱闹爱跳的,精力又足,跟个猴儿似的,我常说这怕不是个哥儿投错了胎罢,也是今年到了京城水土不服才吃了几剂药,若是在岭南,一年到头都不用见大夫的。”
“其他的倒也罢了,就是礼仪太欠缺了些,到底是小时候没拘着她,如今这么大了,还是个不伦不类的,如今跟着林姐儿一起,倒是学着贞静娴雅了些。”
王熙凤想起之前生病的巧姐儿,又想起自己,感叹道:“这才是福气呢,咱们女人家的,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大小事不管的,倒也还好些,可若是出了阁成了媳妇,管起来家来,外人看着是八面威风,内里的操劳只有自己知道了,若是身体不好的,可如何坚持的下来?”
“不瞒颜太太说,我如今也只盼着我的巧姐儿也跟悦姐儿似的,生的健健康康的,便是容貌平凡了些,礼仪欠缺了些,都不要紧,有我护着她,总不会让人欺负了她去,只是若自己身子不好,那便是日日人参灵芝的补着,到底也是自己难受了。”
秦晴点头笑道:“正是这话呢,外人看来,咱们女人不用管着外面的事,却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比起外面的事来,哪一样不是要人操心的,若是身子不好了,可哪有精力来操持这些?”
他说着,看着凤姐美艳的眉目下是深深的疲惫,倒忍不住想提点她几句:“说来说去,万事转头空,那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所谓情爱一事更是虚妄,也只有自己的身子是自己的,与其想这些那些的,还不如多多保重自己的身子,也好自己活的松快些。”
若说红楼梦这么多女人,有好的有坏的,可哪个最让秦晴觉得意难平的,也只有王熙凤了。
秦晴读红楼梦,最爱王熙凤那掐尖要强的性格,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
只可惜王熙凤生错了时代,王熙凤是个复杂的人,有好的一方面,对内尽心尽力,能把偌大的贾府管理的井井有条,可见她的能力与手腕,可是也有坏的一面,放印子钱,弄权,甚至在上位者久了,对性命都漠视。
尤二姐吞金自杀的事情,很多人都说是凤姐太过分了,致使尤二姐花一样的人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