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梦诗已经安全离开,自己也能够手刃仇人,心头该是开心的,可是那种复仇的快感并没有让他感觉到舒服,反而是更加难受,看着皇上惨白无神的脸色,双手一松,“咣当”一声,剑柄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龙床上的皇上,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准备离开。“为什么?”皇上看着他萧索的背影,“为什么你不杀了朕,你这么多年苦心谋划不就是为了今天。”离开的脚步一顿,片刻之后重新迈开,“你中毒已深,命不久矣,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坐在这个孤高冷绝的位置上,还要日日提防着所有人,孤苦寂寥的活着,最后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这样的人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再出手的意义。”说完再也不再回头,足下轻点,消失不见。过了很久很久,皇上才从那段刻骨铭心的话语中清醒过来,他终于明白了云梦谦所说的意思,心头剧痛,是啊,这个位置孤高冷绝,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己的几个儿子人人都想要这个位置,杀君弑父,自己的妻子却每日给自己下慢性毒药,这样的一个可怜又可悲的人,还配得到解脱吗!福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上脸上风云变化的表情,刚刚云梦谦的话他都听到了,斟酌着开口,“皇上,您该吃药了!”皇上疲累的摆摆手,脸上一片死寂,“福全,他说的都对,朕这样活着比死了更加难受,难道朕真的错了!”他看着自己枯老的双手,干裂的纹路,“他也会如此痛苦一生吗?”澈儿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了,可是如今却被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突然他的眼睛里面仿佛迸发出最后一丝光亮,“云梦诗,云梦诗在哪里,去,去把她给朕找回来!”他这一生已经如此凄苦了,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和自己一样悲哀,江山社稷和儿女情长并不矛盾,以前是自己没有想明白。福全为难的看着皇上,眼角浮现出深深的无奈,“皇上,老奴派去的人都找不到三王妃的下落了!”“什么!”皇上嗓子一阵甜腥,发出连串的咳嗽声,大口的鲜血从口中涌出。福全惊慌失措的看着皇上,大声嚷嚷着,“来人啊,快传太医,快传太医!”“住口!”皇上紧紧的拉着福全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才抑制住颤抖,死死的盯着福全,“立刻派人去找云梦诗,无论如何也将她找回来!”“老奴遵旨,皇上您放心好了,先让太医给您把脉吧。”皇上摆摆手,“你去将所有皇子大臣们都叫进来吧!”声音中已经是无奈和颓然了。福全心底一阵咯噔,他侍奉过先皇,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抹了一把脸,转身离开。皇上开口微弱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他只来得及交代了传位给三皇子风澈的遗诏,就只是紧紧的拉着风澈的手,口中一直喃喃的喊着:“澈儿,不要怪父皇,不要怪父皇!”走完了自己最后的道路。听着撞击有力的丧钟,皇后心底一阵空虚,双手紧紧的抓着凤仪宫窗棂上的栅栏,内心不知道是苦是甜。自己谋划了二十多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他死了,她也死了,云家也彻底离开了京城。只是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口,心跳仿佛都已经微不可见,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向他寻仇,到底是为了易德太子的仇,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原因,尽管再多的不愿意承认,皇后心底有个声音不断的冒出来,其实不过是想让他多看你一眼而已,想让他求你罢了,只是他到死都没有开口。“啊!”皇后痛苦的闭紧双眼,双手抱头,脑海里全部都是她初入宫廷的时候的场景,那时候皇上对她也是不错的,相敬如宾,这么多年明知道她在四处打压其他受宠的妃子,就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容不下,可是皇上仍然没有开口阻止,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未曾说过。以至于到了最后她的野心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她不过就是想让皇上回头看一眼自己,入宫二十多年,她的一颗心早就已经百转千回,易德太子模糊的身影午夜梦回中已经看不清楚,血肉模糊的是风德的脸庞。“你现在痛苦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死了!”一个凉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皇后回首,看到一身蓝色锦袍,简单的用同色系的发呆绑住头发的云梦谦斜靠在柱子上,冷眼看着自己。“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进来的!”凤仪宫已经被重重包围,皇上下旨不允许任何人进来,云梦谦这样冒然进来会不会有危险。她紧张的四下张望一番,立刻关上窗子,脸上的泪痕在烛光下闪烁着星光。“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侍卫把守,你赶紧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