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贺逐山坐在靠窗那只小沙发上,他的副官抱臂倚靠在墙边。月光将这人眼睫覆上层寒霜:“0123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张口就是质询,元白一时愣住:“什么?0123?……你怀疑他?”
阿尔文淡淡道:“问你话就答。”
元白回忆片刻:“……对,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当时我们刚走到花圃门口,就又遇到了神父和卢卡斯。他们正说话,见我们走近,又很警惕地不说了……我当时心想,人都这样了,我也没必要腆着脸凑上去。于是我们转了条小路,一路边走边聊,就这么绕到教堂后面的盥洗室去。”
“聊了什么?”贺逐山眯眼。
“聊了什么?”元白拧着眉头,“没聊什么吧……”
“哦,‘海市蜃楼’。”
——几个小时前,花圃门口。
花圃久无人迹,杂草丛生,灌木长至一米多高,将视野挡得严严实实。石子路已斑驳不清,一脚深一脚浅,两人时常不慎一脚踩陷进湿润的泥土中,便这么迷迷糊糊转了半天,忽然听到说话声。
“所以那两个病人,‘本’来得早,‘汉斯’来得晚,本、汉斯、布兰特三个人曾经在同一间病房养病,算得上是朋友,不应该有什么矛盾。”
这是“炽之刀”的声音,微微发闷。
“根据捡到的胸牌来看,‘汉斯’是B国士兵,因为受伤而被修女收留。‘本’不知道,看起来不像军人,估计是战争中无辜受伤的附近平民。”
附和他的是神父,声音沉锐。
“本好像在教堂里住了很久,那些衣服都是他的。”
“谁知道,我怀疑有些线索只有特定角色的玩家到场才能触发。”
“是吗?”“炽之刀”苦笑,“找了一天,把我那小木屋翻遍了,也没发现任何和我有哪怕一星半点联系的故事线线索。就好像我和这个游戏一点关系没有似的。”
“你想多了,”神父平静道,“系统从不设置边缘角色,没有线索,只是没到时候——谁在那里?!”
枯叶“咔嚓”作响,两人被发现。元白只好掀开树枝,和0123从灌木丛后走出。
当时正是斜阳残照,神父和卢卡斯站在橘红色的光晕里,神色不清。但神父胸前,什么东西正反射出熠熠的光,在厚实的黑牧师袍上显得格外扎眼。元白下意识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枚十字架。他顿了顿,觉得在哪里见过。
然后他想起,那和他的身份道具,那条十字架项链一模一样。
“没想到你们还有偷听的嗜好。”神父眼神寒峻。
“谁偷听了?”元白嘴硬,“没见过路痴?”
0123一直没说话,直到两人呛声起来,才拽了拽元白衣角:“算啦,和这种人说什么?”
他拿眼睛上下斜瞟神父,故意流露出点不屑,目光又在卢卡斯脸上顿了顿:“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谁知道会不会被他骗得晕头转向,还要替他数钱。”
两人便这么扭头就走,留下神父原地跳脚。他们出了恶气,心情畅快,绕到小路,沿着篱笆向教堂北后方去。
“真服了,从游戏一开始就针对人。”
“很正常,玩家那么多,总会有下三滥。”
“我还是不喜欢你这个ID,”元白说,“0123,同花顺似的,太难叫了。平时你朋友怎么喊你?小0?小3?”
0123笑笑:“都行。”
“都行个鬼!”元白被他逗乐,“不是什么好名字,别让人这么喊。”
0123点点头,像是记住,然而低垂着眼走了半天,忽然把路边石子一踢:“我没有名字。”他说,“现实世界里,我也没有名字。”
“你没有父母吗?”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元白不以为意,提坦市里的孤儿海了去。
“没关系,我也没有。我没见过我父母,”他笑了笑,“我是哥哥带大的。”
“哥哥?”0123抬脸,似是好奇地看他一眼。
元白便点点头,带着点得意与炫耀,添油加醋把他和秦御讲过的故事又絮叨一遍。
“真好。你还记得他吗?”
“哥哥怎么会忘呢。”
“他长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