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白恍然大悟——副本里危机四伏,说不定有玩家蛰伏某处,看准时机,趁人落单痛下杀手。于是他赶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小姐妹似的去了。剩下格林尾随在贺逐山身后,亦步亦趋回了主殿。
教堂主殿里,那NPC老奴正漫无目的地闲逛。见玩家归来,便端出两盘简餐。其实一般来说,玩家通过脑机接口进入游戏,如要长期待在线上,只需把营养舱和“废土箱”连接,就能源源不断为现实世界中的身体补充机能,从而避免饥饿。但口腹之欲和饥饿与否挂不上边,细胞本能需要碳水化合物。于是贺逐山与阿尔文接过简餐,回到休息室,随便吃了点面包果干,将近零点时回到主殿。
然而主殿圆桌边空无一人,左等右等,无人赴约。
“格林呢?”阿尔文道,“格林也没有来。”
贺逐山眯了眯眼,眼看着游戏面板里,指针归零。
那一瞬死寂非常,只有风声飕飗,鬼哭狼嚎一般。
贺逐山说:“钟呢?”
昨夜零点时钟响洪如波涛,此时却不作声了。
他将实木摆钟的腹门撬开一看,发现摆锤与机械齿轮都已被人破坏。
格林这时才从楼梯上打着哈欠下来,撞见人便说:“我还以为来早了,没想到你们比我还早。”
阿尔文沉默一瞬,平静答:“不早。”
格林皱眉,看了眼游戏面板:“不……不早吗?这才11点半。”
贺逐山与阿尔文对视一眼,知道时间被人篡改了。
但游戏时间是由系统设置的,怎会被人轻易篡改?
这时,“叮咚”的提示音倏然响起,冰冷的电子通报在殿内回响。
【第一日游戏结束。昨晚,玩家[炽之刀]被杀。】
82废土(4)
◎“Qin,你和我一样。这里更像你的世界。”◎
圆桌旁一片沉默的死寂,地上、桌上、窗台上,到处摆着白色蜡烛。风一吹,烛火摇曳,把影子拉得时长时短,整个主殿便在鬼影重重中愈加阴森。
“炽之刀”的角色身份是守门农卢卡斯,坐2号位。此时2号位上空空荡荡,众人看得心念惶惶。据官方的说法,在表演赛副本中死亡,账号会被立即注销。
无非是投注在游戏上的心力血本无归罢了,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但当真如此吗?
贺逐山垂了垂眼,想起那些消失的玩家。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注销”也绝非一般的“注销”。
神父亚瑟是现在桌上最紧张的人,因为从早上开始,所有玩家都曾目睹他和守门农卢卡斯,也就是被杀的“炽之刀”结成联盟,在地图内一齐寻找线索。
“看我做什么?”神父亚瑟冷硬喝道,“不是我。我没杀人。”
“我在花圃中遇到你时,看天色估摸是晚上六点。那时天还没黑,卢卡斯就跟在你身后。之后你们去了哪里,分开行动了吗?”
“你这是在审问我么。”男人阴阴瞧了元白一眼,话中愠怒。
“合理质疑罢了。”
神父到底深吸口气:“昨天晚上,‘炽之刀’发现,根据设定,卢卡斯是妓女的孩子,在镇上不受待见,只有神父愿意收留他做教堂守门人。据此,他认为自己跟我的角色神父之间应当没有利益冲突,或者说没有结仇的可能,所以早上主动找我同行。”
“白天我们便在地图内寻找线索,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不便透露。傍晚时,我们从喷泉处的小门进入花圃,并在花圃遇到了‘Qin’……也就是病人本。之后离开花圃回到主殿,向NPC讨了些吃的。饭吃到一半,卢卡斯忽然说想再去花圃看看——花圃离他的小木屋很近。我没有阻止他。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卢卡斯,我什么都不知道。”
神父说完,后靠在椅背上。他那本圣经正摊开于桌面,一阵风吹过,借着几缕月光,贺逐山隐约瞥见,老旧书页的空白处,似乎密密麻麻填满了墨水写就的笔记。
收回目光时又注意到,0123的眼神恰也不着痕迹地滑过纸页。
“谁能证明?”波斯豹——修女安娜质疑道。
“NPC,”神父冷笑,“如果他能开口的话。”
那老奴正拿着扫帚四处乱逛,格林目不转睛地盯着,仿佛还是没能忘怀昨日被他骤然逼近的恐惧一样。
“但我有一个有趣的发现。”神父话锋一转,目光在贺逐山与阿尔文两位军官身上打转。“我在圣器室角落偶然触发一道暗门,走下石阶,便进到一间地下室。你们猜地下室里有什么?”
他故意卖关子,但谜底不昭而明。
“布兰特的尸体,以及这个。”
一颗子弹静静躺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