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Error忽然开口。
不知为何,此时他是众矢之的,可他懒洋洋靠在椅上,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令人觉得仿佛他才是掌握全局的那一个。
便见这军官抬手,把茶杯倒扣在桌上,指尖沾了点茶水,一边漫不经心在桌上乱画,一边说:“又不想我死,又怕我杀人,不如把我关起来,省得你们睡不好觉。”
“我记得神父说,圣器室下面还有个地下室,相当隐蔽,我看那儿就不错。关我一天,直到下一个零点。看看下一个零点到来时会发生些什么……孰是孰非不就很清楚了么。”
女孩诺亚笑嘻嘻地问:“可是谁负责看守你呢?被你杀了怎么办?”
“不用看守,两道大门都从外侧上锁,再用石块顶住。我出不来。”
“假如没人去放你出来,你怎么办?”格林呆呆地问。
“那不是再好不过么。”贺逐山哂笑着答。
格林的小脑瓜呆滞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其实无论“Error”是好是坏,只要一直被关在地下室里,不出意外,他就能一直活着。而这一游戏副本获胜的第一前提,归根结底,就是“活着”,至于什么教堂血案的真相,反倒可以放在后面再去考虑。
“那……那他呢?”格林又看向阿尔文。
谬一直站在Error身后,像他最忠诚的守卫者。
男人闻言莞尔一笑,俯身将Error圈在怀里。
“他去哪,我去哪。”谬淡淡道。
*
地下室伸手不见五指,其中两个角落堆满了破布与干草,地缝洇黑,似乎曾有成团斑驳血迹糊在其上。阿尔文将搬来的被褥置在另一角,点了盏油灯,吊在凹凸不平的石墙壁上,寒风絮絮,把那烛芯吹得明明灭灭。
他靠墙而坐,贺逐山倚在他身上。但倚着倚着便往下滑,最后干脆枕在他腿上了。阿尔文便垂眼轻轻抚他黑发,然后是额头,一遍遍,安静看着贺逐山把玩那把非法带进副本的小刀。
他边玩边思索,在心里做仔细的打算,不一会儿便觉得倦,闭眼睡在阿尔文怀里。
深夜风雪更甚,石室里寒意砭骨,阿尔文将他抱起来,搂在胸膛前,又拢紧被子,让这小猫抓着他衣角安心睡。
贺逐山醒来时,阿尔文还照原样坐在那儿。
“几点了?”
“不知道。”
“再睡一会儿吗?”他低下头,在贺逐山肩窝处啄了一口。
猫呆了片刻,终于完全醒过来:“我枕得你不麻吗?”
阿尔文笑而不答,凑近了又吻他。
贺逐山打开游戏面板,见已是早上十点多钟,只是地下室不见天日,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习惯“废土之下”导致的身体消耗了,或者说,他越来越习惯这种意识上载的游戏方式。刚开始接入虚拟世界时肢体的种种僵硬、不听大脑指挥,此时已荡然无存。
“你没睡吗?”
“没睡。”
“那你在做什么?”
“看你。”
秩序官琥珀色的眼睛里浮出笑意,带着点促狭,每次见他这副神色,贺逐山就知道他心里多半又飘上了什么坏心思。
他眯起眼:“看我干嘛,看不够?”
对方乖乖摇头,盯着他:“看不够的。”
地下室没有食物,“关禁闭”前,阿尔文捎带了两块饼。现在他将那饼撕成小碎,一口一口塞到贺逐山嘴里。猫很挑剔,本对这种干巴巴的聊以充饥之食毫无兴趣,但看在是某人喂的份上,也就算了。
阿尔文说:“你还没告诉我,诺亚找到的布条为什么能洗清军官的嫌疑。”
“那布条是本写的,对吧,你还记得本吗?”
本是元白的角色,阿尔文点头。
“他的眼睛被人挖了、耳朵被人割了,舌头也被切掉,所以能传递的信息应当非常有限。”
贺逐山咀嚼着饼,略略提点。片刻后,秩序官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他道,“0123曾听见神父说,本在教堂里住了很久,是病人里待得最久的那一个。所以很大概率,在军官闯入教堂前,本就已经重伤在床,躺在三楼,不能听、不能看、不能语。所以很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军官的到来,不知道教堂里多了什么人,那么他写血书让诺亚逃跑,也不是针对军官而言的……让他感到害怕的另有其人。”
“嗯,这个人多半来自教堂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