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条子正脱下制服来啃她的脸,摸她的身体,她不依,男人便给了她一个极清脆的巴掌。
这一耳光抽得她口鼻喷血,眼冒金星,重重倒在肮脏的被褥里,两手被锁链拴着,再无力气反抗。她被迫承受一切,剧痛沿着身体冲上脑海。
但她咬着拳头不肯出声,瞪大眼睛不肯屈服,她在黑暗中忍受了一晚又一晚饥饿与疼痛,坚信马上就会有人来带她走。
可是没有。
可是再也没有人来。
俱乐部根深叶茂,藏在最肮脏的巷子里,背后有许许多多势力庇护,没人能改变什么。她每天都在反抗,每天都在用樱教她的办法试图逃跑,但只有失败,只有更残忍的惩罚和更冷酷的对待。
她总是蜷缩在地下室深处,在梦里喃喃:会有人,会有一个人……
但终于有一天,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冰冷的泪滚过颊面,她知道没有人,没有人会来。
为什么?她终于在被关进铁笼子里的某一天,揪着头发尖叫般问:为什么,为什么啊?
一个同伴分给她两块干巴巴的面包皮,抱着她单薄的后背说:“唔,也许因为外面有更有趣的事情,遇到了更好玩的人。唉,人就是这样的啦,喜新厌旧,你看开点。”
是了,女孩便想,是这样的。她只是个累赘,无足轻重,只是这个城市里,像垃圾一样被挑来拣去、几百块钱就能买下一晚的廉价的玩具。她和那些性爱仿生人没有区别,是几百万之一的生物的复制品,有什么值得樱惦记呢?
她好恨这个世界,好恨自己。
好恨樱,为什么给她希望,又残忍地将她抛弃。
她不想再做累赘,也不想再做狗。她在过期的杂志上瞥见城市广场的风景,瞥见那座秩序部大楼。她想起樱问她,你以后想做什么?
于是她不再反抗,聪明地表演出谄媚与乖顺。某一天,俱乐部掉以轻心,解除她手上的镣铐,她杀死俱乐部所有人,一步步越走越远,一步步向金字塔的顶端爬去。
“你为什么没有来?”
精神元腺体分崩离析,黑血翻涌,撒旦的身体逐渐冷下去。
濡女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但一切又尽在不言之中。
她不回答,撒旦却笑了笑。
“我其实……知……你,做了什么,我知道……没有……抛下我。”
她看着濡女的脸,像在回忆生命中为数不多的见过太阳的日子。
“我知……你,走越远。做过……赏金猎人,中间……通缉犯。后来被,秩……被抓。”
她说得艰难,但濡女听懂了。她克制着身体的战栗,想冷眼旁观这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女人去死,不再付出一点感情,可是眼底的水光到底将她出卖。
她想起她被执行死刑前,那个执行官问她:你想活下去吗?你有想见的人吗?
有啊。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已经……回不去。”撒旦说,“在提坦,你只能走到最高处。你只能掌握所有生死权力,掌握恐惧,你才不会失去你想要的。你才不会被人抛弃。”
她绝不低头,死前也要高傲地借回光返照留下这么一句话,可是瞳孔扩散的前一瞬,手却微微抬起,抓住了濡女的衣角。
她最后还是贪恋什么。
她没能瞑目,睁大眼看着自己作为一个不完全变异体,在空中如灰烬一般消散,只留下脸边的一颗白樱耳环,以及体内一枚紧挨心脏植入的微型监视芯片,正与某个银色纳米管直接相连。
那芯片“滴滴”作响,绿灯忽转为红光,警报般的声响越来越尖,沈琢反应过来:“闪开!是纳米炸弹!”
水谷苍介不会相信任何人,他将撒旦提拔为秩序官,同时也借注□□神稳定剂的理由暗中给她注入微型芯片炸弹。
它会在撒旦的生命走向终结时被激活,将一切碎作齑粉。
濡女听见了,可她没有躲开。
她跪坐尸体身旁,垂眼凝视那枚白色樱花,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随A来悬浮船,是想要一个答案,她想问撒旦,你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就好像最后一棵白樱花树,也早在父母离去的那一天悄然枯萎。
爆炸“轰”一声炸响,震得整艘悬浮船剧烈晃动,在最后的光影里,沈琢看见濡女附身,仿佛朝尸体落下一个吻。
她的身体承受下接近80%的爆炸威力,空中血花四溅,却如阿尔卑斯山上春风过野,吹落满树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