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达尼埃莱,达尼埃莱点头:“‘直觉’也这么说。”
贺逐山没有出声,他知道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阿尔弗雷德总是害怕他过于冲动,害怕他控制不住内心最深处那些偏执而疯狂的念头。于是,见他没有反驳,这位先知般的人物微微一笑,似是感到欣慰。
“很高兴你们带来‘暗锋’的情报,这对伊甸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这是诸位的荣光,很荣幸与你们共事。”阿尔弗雷德说,“但遗憾我们只能暂时聊到这里。我和尤利西斯不能自主清醒太久,身体无法承受这种机能消耗,我们必须回到缸中世界休眠——”
然而话音未落,球形营养缸外的绿色数据投影再次转动,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光芒越来越亮!
阿尔弗雷德的身体骤然一搐,仿佛灵魂被当头抽出,双生子以同样的姿势浮在空中,他们空渺的眼神几乎如利剑般刺向远方:
“惊恐。”
“迷茫。”
“怀念。”
“欺骗。”
呢喃再次响起,他们似乎又进入了某种感知状态。
“是一个新的觉醒者!以前从未探索到他的存在……”K04手忙脚乱呼叫同事,几位工作人员冲进控制区,“他的感应非常强烈!不出意外,能力至少能达到A级!”
连接双生子与所有电子设备的皮质管因数据高速流通而发亮发烫,以百万兆计数的信息流在瞬间涌入处理器。很快,显示屏上“滋啦”闪烁,一些画面被不断撷取,快得根本无法看清,走马观花似的展示一个人的思想与欲望。
最终双生子的身体再次同时一震,光斑渐暗,漩涡般转动的数据流也平静下来,两人同时缓缓睁眼。
“一个A级觉醒者,感知不到具体能力,但他很痛苦,很愤怒。”尤利西斯说。
“愤怒,相当惊人的愤怒,许多怀疑、怨恨、慌张甚至惊悚……是一种成分非常奇怪的混合情绪。”阿尔弗雷德补充。
“他似乎早就进入了成熟期,是一个真正的‘觉醒者’,但不知为何,他在畏惧,他一直在畏惧什么……”
“他想杀人。”尤利西斯忽然开口,“他要去杀一个人……他要去杀很多人。”
两人的眼神回归正常,身体松懈下来,阿尔弗雷德沉思片刻:“我们需要他。他的能力模糊不清,但和‘眼睛’有关。是一种非常惊人的能力,秩序部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他。‘杀人’,不能让他这么做。卷入凶杀案会加速暴露他的身份,我们必须提前将他带走……”
“有什么线索吗?”贺逐山问。
“他很年轻,21岁左右,东方面孔,可惜不知为何,我看不清他的过去。”尤利西斯轻声说,若有所思似的,“他的位置离我们不远,我在他的生活碎片中看到了自由之鹰区的标志性建筑……”
“他是一个提坦学院学生。”K04说,“看这儿,学院徽章。画面很抽象,但这肯定是一枚徽章。”
K04调出一帧截图,男孩身着西服,胸前有一枚黑金色徽章。双生子的脑电波意识成像能够直接把他们感知到的情绪与思想生成为画面与声音,但清晰程度因人而异。
“我们必须找到他,”阿尔弗雷德说,“必须阻止他。”
“但我们如何确定他的身份呢?”小野寺遥说,“这次的信息太少了。”
“系统根据这些画面模拟了他的身型、体态等生物特征,基本上可以达到80%相似。我们可以利用这些资料进行比对,前提是得采集到他的数据——这意味着我们得去到一个他一定会出现的地方,然后在人群中锁定目标。”K04解释。
“提坦学院。”“引渡人”思路很直。
“提坦学院安保程度相当高,很难混进去,”小野寺遥皱眉,“而且你怎么保证我们要找的人当天一定会出现在校园里?”
“非常巧合,提坦学院马上就要举办建校周年纪念活动,届时所有在校生都要参加庆典,据说水谷苍介也会亲临现场,”阿尔弗雷德说,“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过,能够受邀进入学院的非在校生,都是和达文公司关系亲近的上流人士,非富即贵,需要正式的邀请函。而且为了确保这些树敌无数的上等人的安全,应该会有相当数量的执行警察和私人保镖到场。”
“或许我可以伪造一封邀请函,这应该……”
“不,”阿尔弗雷德打断她,“邀请函将由忒弥斯亲自发送,它会在系统里直接核对名单,人造神可不是那么好入侵的……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尤利西斯看到的未来非常紧迫。”
“他杀人的欲望相当强烈。”
“我想我能进去。”贺逐山忽然开口,“我认识一个人。”
他顿了顿:“他是提坦学院的学生……我记得这种周年活动,学生有权邀请一位同行人。”
“他会邀请你吗?”阿尔弗雷德问。
“……我可以说服他。”
“不是可以,是必须。”阿尔弗雷德笑笑,他相信Ghost在开口前心中早已有周全的计划。“那么这样的话,我不得不再次把艰巨的任务交给003号小队。”
众人又花了些功夫商议任务细节,命令确认后,“引渡人”便准备带领达尼埃莱三位原路离开亚特兰蒂斯。
然而贺逐山走在最后,即将出门时,却听见阿尔弗雷德的呼唤:“我想和你单独说句话。”
贺逐山回到巨大的球形营养缸前,仰视阿尔弗雷德。尤利西斯已因疲惫陷入沉睡,只剩他一人垂眼凝望贺逐山,就像俯瞰人间的神明。
“‘圣诞’的事情,我感到非常遗憾。我能体验那种失去至亲的感觉,当年那不勒斯为保护尤利西斯牺牲时,我体验过那种极致的悲伤。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真实的人类情感竟能产生如此惨烈的冲击,是在我大脑里创造虚假世界的数据流……完全无法模拟的。”阿尔弗雷德轻声说,如同安抚一个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