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庭一直在注意季哲的表情,只要季哲露出一丝不愿意,不情愿和他在一起的情绪,他可以立马和季哲分开,但是他一直注视着季哲,却只看见季哲脸上的担忧,那担忧十分明显,直直地刺进了颜庭的心脏。
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病,只是因为季哲说让他认真仔细地检查,他才来这里检查,但是却没想……
季哲看完了所有的资料,他喉咙动了一下,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只剩下一片冷静。
“我们治疗。”
“无论用什么药,无论要多久。”
闻言,颜庭沉默了,他伸手攀扶上季哲的肩膀,轻轻把季哲抱在了怀中,“季哲。”
“我们……或许可以分开。”
季哲的下巴靠在颜庭肩膀,动作很轻,就好似生怕压坏了这人似的,他的呼吸落在颜庭的耳朵上,吐出的声音像是寒冰,“颜庭,我希望你是最后一次说这话。”
是警告,也是坚定。
颜庭紧紧地抱住了季哲的腰。
“我知道了。”
他低声说:“我不会再说了。”
季哲任由颜庭抱着,两人拥抱着,这一刻,两人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就好似只有彼此。
时间缓缓流逝着,终于,季哲拍了拍颜庭,颜庭松开了他,季哲开口:“第一,先去其他医院查查,尽量不要出现误诊的情况。”
“第二,放松一些,不要自己吓自己。”
“颜庭,我在。”他低低的声音好似安慰,又好似保证。
颜庭终于从混乱中回过了神,他知道自己的紧张到底是为什么,新婚才几天,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他好不容易哄到手的人,他或许只能亲自放手,让他离开,他怎么能甘心。
可是他更不能,更不能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季哲,那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
或许现在说爱有些早,但,确实是他喜欢的。
他怕分别,如同之前那般,但他更担心对方不愿意放下他,如同他母亲那般。
·
那是夏天,医院内,瘦骨嶙峋的女人躺在病床上,她身上用着各种各样的仪器,但即便是这些仪器,也不能挽回她的性命。
她犹如一株即将凋零的鲜花,躺在床上,眼神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那般活泼天真。
病房外,年轻的男子站着,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相框,那是一张漂亮的照片,照片中,年轻的女孩站在花丛中,蝴蝶在她身旁飞着,画中的女孩笑颜如花,似乎正随风起舞。
男人在门口站着,站了许久,他拿着那相框,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许是母子之间有感应,或者其他,里面的女人侧头看了过来,看见了门口的人,她微笑着,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颜庭走进去,走到病床前,俯身把刚刚拿过来的照片放在女人手上,“妈。”
女人在看,她没看照片,她在看颜庭,她看着这个比她高大的儿子,声音轻轻地,“别哭。”
“我大概要走了。”
她笑了,好像不好意思,又好像释然,“小庭,对不起,妈妈这些年给了你很大的压力。”
“我只是想看你和小滦长大……”
但无论长多大,她都放不下。
颜庭蹲在床边,摇头,“没有。”
“妈,我都知道。”
女人笑了笑,这一刻,好似回光返照,她的脸上又出现了年轻时候的天真与笑颜,她说:“对不起,小庭,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
“当年是我不该和你爸吵,不该让你知道。”
她温和,慈爱的视线落在颜庭身上,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手指抬起,手中的相框要掉不掉,被颜庭伸手抓住了,女人抓住了颜庭的手。
“小庭,你要好好的。”她紧紧地抓着颜庭,说出了自己的祝愿。
“你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最好,再找一个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