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子,也只有皇室才能养得起。宫内的诸多仆妇和侍女正拥簇着沈葭往宫室而去。而沈葭在见到那些春雨海棠时,却是有些恍神。她记得,仁宜太后喜好海棠,这些花是宇文拓在世时,为仁宜太后栽植的。每当烦闷之时,仁宜太后就会静默地坐在一旁的凉亭里,近观海棠,烹煮新茶。如今,十几年的时间过去,海棠花开了一季又一季。花枝苍翠欲滴,花叶也还是一如既往地饱满,娇艳可人。可最初品花赏花的两人都已不在皇宫里了。“母后她,这几日有回来过吗?”细指捏紧衣袖,沈葭的眸色凝重了几分。宫人们迟迟未言语,许久,才有人轻声道:“没有。”沈葭那双杏眸里顿时少了诸多华彩。她怔在原地,似是有些失落。自从她回到容国皇宫后,她就见过仁宜太后一回。容国幼帝已经在逐渐长大,仁宜太后让姬煜和几位大臣辅佐幼帝之后,就带了两名贴身的侍女,前往寒山寺修行。此后,仁宜太后再也不曾回来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日子以来,对于仁宜太后的身份,沈葭还是有所怀疑的。她曾亲自前往寒山寺,想见上仁宜太后一面,但都被仁宜太后的侍女挡在禅房外。那两名侍女将仁宜太后的话转达给她,说仁宜太后已经了却红尘,想将余生用来怀念先帝,公主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就不需要再来找了。那日,满山的红枫开遍,染红了整座山坡,小小的寒山寺隐在山中,将凡尘俗物排斥在外,只容些许斜阳的余晖倾入。沈葭在禅房外枯等一日一夜,却始终不见那扇门被打开。、她也不知,到如今,仁宜太后是生是死。思及此,沈葭的心尖又沁入点滴凉意。她的眼底映着海棠的艳色,而她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喜悦。直到身旁的侍女对她说道:“公主,新制的嫁衣到了,奴婢先带你过去试一试。”沈葭轻点下颌,敛了不悦的情绪,前去试嫁衣。再怎么说,她的婚期都要到了。她不能当一个愁眉苦脸的新娘子。即使仁宜太后不在宫里,但她为沈葭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安排好了她出嫁的事宜,姬煜和幼帝也没亏待了她。打从婚期被定下的那天起,天下最出色的裁缝和珠宝匠人,都聚集到了容国皇宫里,倾尽全力为她裁制嫁衣,打磨配饰。到今日,几套嫁衣和数套头面被陈列在她的宫殿内,由她过目。嫁衣华美,各具特色,上头的每一针每一线,皆是耗费了裁缝们不少心思。沈葭跟其他待嫁的姑娘一样,满心欢喜地试起了嫁衣,想象着新婚夜见到心上人的样子。她在一面落地铜镜前转了一圈,目光扫到桌面上一个小檀木盒时,略是错愕。与其他崭新的箱子盒子不同,这檀木小盒上已是落了些许灰尘,显得古朴而陈旧。“这是什么?”沈葭问道。送盒子来的仆妇回道:“回公主殿下,这是太后娘娘当时留给你的,说是让你出嫁之前给带上。”沈葭好奇地按在檀木盒的搭扣上。打开盒盖后,只见一只长命锁安静地躺在其中,无声地倾述着过往。沈葭的心旌微荡,眸子上已是蒙了一层雾气。她战战兢兢地伸出手,用手指去抚过锁上所刻着的小字,再用掌心将长命锁裹住。这时,她发现锁下面还压着一沓纸。沈葭将纸拿出来,看清那是一些庄子和铺子的地契和房契。每一处皆是价值不菲,这些叠加起来,足以买下一座城池。仆妇长叹道:“太后娘娘前去寒山寺前,曾跟老奴说过,她祝愿公主能如愿出嫁,余生安好,但人生路漫漫,人心易变,若是公主将来再晋国受了委屈,又不想回容国皇宫,大可以带这些地契和房契离开。就算她没能守在公主身边,但她心里还是会一直惦记着公主。”沈葭将这些纸紧握在手心,眼眶微潮,心底间激荡起圈圈涟漪。她虽然从未见过仁宜太后的真容,但结合她上次所看到的慕容芊画像,仁宜太后在她脑海里的印象逐渐鲜活起来。而缠绕在心中的结也逐渐被打开。到了出嫁那日,容国幼帝和姬煜亲自为沈葭送嫁,容国百姓在道路边相送。容国皇室给的嫁妆丰厚,晋国的聘礼更是隆重。司徒衍在商埠和诸多事务上,给容国让了利,到了成亲当日,亦是用万里红妆相迎。即便是经历了一路的舟车劳顿,沈葭的心里还是喜滋滋的,可以将所有的不适都压下。在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过后,她跟司徒衍拜了天地,由众多侍女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