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扫了他一眼,“你这样就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了?”
少年轻笑,“也对。”
“谁家十几岁的少年,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呢!”
沈云舒的手一顿,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不过少年不放过她,疼痛还在伤口肆虐,他只能靠跟沈云舒聊天转移注意力,强撑着也不让自己喊一声痛。
“我不止杀了我父亲,还杀了他一家十几口人,就在这一夜之间。”
“哦。”
“那十几口人里面有还有耄耋老人和黄口小儿。”
“哦。”
大概是太过压抑,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勉强能说得上话的人,身体的疼痛让他精神有些不正常,所以将自己不光彩的经历像倒豆子一般往出倒,企图能得到一些反应。
不过沈云舒给的反应,不是他想象中的反应。
无论是恐惧的、愤怒的,还是恶心的、怜悯的,他都能接受。
但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哦’,他倒是有点儿不会了。
“你不觉得我有些可怕或者得了失心疯之类的吗?”
沈云舒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走过来,见他有些打摆子,便点燃炭盆里的炭火,让室内的温度升高一些。
“单听你说的话,好像确实有这个嫌疑。
不过听话永远不能只听表面,看事也不能只看表面,你若是真的失心疯,刚才就不会在威胁了我之后又道歉又道谢,此时也不会对我说这些。你如今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寻求别人的指责或是认同,来确定自己做的事情的对错与否。”
沈云舒一边往炭盆里加上新碳,一边淡淡的开口。
“不过事情的对与错本就没有那么绝对,你无需去寻求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的认同。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不知你经历,也不会对你做任何评价,你只要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就好,又何必在意旁人如何想法。”
沈云舒说完,屋内陷入了寂静,少年低垂着眸子不说话,窗外夜色幽凉,静谧深空上挂着一轮满月,映着屋檐上还未化尽的银霜,一片寒光皎皎。
半晌,少年轻声道。
“从小我便没见过爹爹,是娘亲将我带大的。我幼时备受欺负的时候,一直幻想着,爹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终有一天他会回来,像一个绝世高手,江湖大侠一样,打飞那些欺负我的人。
但是直到娘亲过世,我也没有等到这一天。
后来我知晓了人情冷暖,也见识了世态炎凉,知道爹爹只是有了新欢,而不是什么我幻想中的身不由己。
再后来我自己学了武功,打飞了那些欺负过我的人,不再需要别人来拯救。
我顺着娘亲留下的线索找了许久才到了爹爹,发现他不止有了新欢,还有了孩子。
其实我没有想要杀他,是他想要杀我,只是他大概没有想到,我居然会武。”
沈云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这种剧情她只在话本子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