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对费奥多尔君的本质一无所知的陌生人,此时此刻,或许会极尽称赞他那几乎称得上神圣的气质吧!然而我只觉得恐惧。自比为神明,行神明之事,做神明之举——这难道会是什么好事吗?尤其是这一切还需要加上一个前提,「试图」。我知道费奥多尔君并不需要,我也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个资格——没有任何人有资格。但那一瞬间,极其突然的,我觉得费奥多尔君有些可怜。行不可能之事,并以此为理想,最终连自己都不放过——这是多么,多么,深沉厚重的绝望啊!那种几近怜悯的情绪只存在了短短一秒,很快就被我打消了。因为没有必要嘛。在这一点上,我和费奥多尔君绝对不会是同行者。所以不必去试图理解,不必去试图代入,没必要共情也没不需要同理心。“啊,没什么。”我收回目光,再次将视线放到远处的横滨街头,“这就是费奥多尔君说的「惊喜」吗?”“治君已经看见了呀。”费奥多尔君依然微笑着。他微微侧过头,顺着我视线所在的方向望去。仅仅只是这一个微微侧头的动作,就破坏了他脸上如同滤镜一般的打光。于是那种神圣的气质消失了。几道阴影落下,他看上去又像是一个正常的费奥多尔君了。“不知道能不能算是惊喜呢?我可没有把我完全瞒住治君,或许治君早就知道了也说不定呢。”“那个时候——”费奥多尔君顿了顿,眼中沁出了一抹毫不遮掩的愉悦,“尼古莱是不是私底下悄悄送给了治君一·点·什·么?”他居然就这样直接问出来了。“呜哇——连费奥多尔君都会明知故问了吗?”鉴于费奥多尔君就这样很坦率的直接问了出来,我也就很坦率的戳穿他了。“明明早就知道了!”“唔?这样说的话治君也可以算是嘛。”费奥多尔君托着下巴,对我的指控致以回击。“「惊喜」什么的,总不可能是真的没有猜到吧?”“啊呀啊呀,我是担心自己自作多情嘛!”我的情况和费奥多尔君可不一样。我是真的在担心啦!“说不定其实费奥多尔君准备的「惊喜」还在之后等着我呢?”“哈哈哈,治君对我的期待真高啊。”费奥多尔君朝我眨了眨眼睛,对我试探的问话避而不谈。并没有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就这样跳过去了。我觉得吧,这种「跳过去」的态度,其实已经很难说明问题了。排除掉费奥多尔君故作玄虚的成分,恐怕我之前的猜测是真的。“治君看上去好像不怎么在意呢。”“诶?我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吗?”因为现在也没有镜子,所以我看不到自己此时的表情,无法确定是要多少斤是真的观察到了我的不在意,又或者……只是在炸我。“果然是早就已经做出了应对之策吧!”费奥多尔君抬起手,虚虚的指向横滨的方向:“轮到治君了哦。”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会让人有一种错觉,似乎整个横滨,不,或许还要加上整个神奈川的人,都出现在了街道上,都加入了这庞大的「工蚁」队伍。“不过,治君的这一步棋,似乎还没有走啊。”我明白费奥多尔君话里的意思。确实就像费奥多尔君说的那样,此时横滨街头的「罪歌」的队伍,已经越来越大了——大到甚至可以称为失控的程度。然而,我的「下一步」,本应该及时遏制「罪歌」队伍,却任由「罪歌」之子越来越多……“或许只是还需要再等等。”我抿了抿嘴唇,下意识的关注横滨的情况。「工蚁」的队伍仍然在增加。像是灯火吸引了无数飞蛾,又像是磁铁牵引着周围的铁器。那个队伍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啊,该不会……”费奥多尔君看着我,欲言又止。在他的面孔上,我甚至能看到一抹真诚的担忧。似乎是真的在担心我的「下一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然而我们彼此都很清楚,那些情绪都是表演出来的。“该不会……治君的「下一步」,也变成了「罪歌」之子吧?”他这样问。用一种关切的,担忧的口吻,脸上却逐渐浮现出愉悦的微笑。“不可能。”我立刻反驳了费奥多尔君的猜测。嘴上说的斩钉截铁,万分笃定,但心里却不是那么确定。毕竟「罪歌」的感染性真的很难搞。面对一个罪歌之子的攻击,能够轻松躲过。两个也可以。三个四个,乃至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