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费奥多尔君的选择。同时我注意到尼古莱似乎也对费奥多尔君的回答十分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费奥多尔君身上了——明明之前还分了一半给我来着。尽管我想了很多,包括费奥多尔君可能会有的回答和之后可能会有的后续都基本想过了,但实际上在现实中的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或者应该说,只不过是瞬息而已。“我和尼古莱吗?”费奥多尔君没有思考太久,很快就开始回答这个问题——就好像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过多思虑,只是平常交流随口应答一样,“和治君不一样,我和尼古莱暂时还不存在分歧。「谁占据上风」,暂时无从提起。”啊。避开了啊。「之所以我和治君之间存在谁占据主动权的问题,是因为我和治君的关系出现了矛盾;与之相反,我和尼古莱十分和谐,所以不存在这个问题」吗?不仅避开了很大可能会被我挑起尼古莱的「不自由ptsd」的陷阱问题,还借此向尼古莱表达了亲近,连带着尼古莱一起和我划开了距离……呜哇,不愧是费奥多尔君!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是……看尼古莱的神色就知道了。我可不觉得尼古莱对这个根本不算回答的回答感到满意。费奥多尔君的回应确实避开了我设下的陷阱,但同时,也避开了我刚才的那个问题。「回避」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还是一种非常引人探究的态度。从这个问题出发,可以继续挖下去的东西有很多。我觉得甚至不用我去帮忙,回头尼古莱自己就会挥动锄头去尽力挖掘费奥多尔君回避背后的真相了。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一方面或许是费奥多尔君认为比起我给出的三条路,新开一条——哪怕同样并不平坦——会更好;另一方面,费奥多尔君应该是对自己之后可以安抚好尼古莱很有信心。这种信心,莫非是因为费奥多尔君和尼古莱已经足够亲近,对尼古莱而言足够重要吗?但对于像是尼古莱这样的人来说,越是接近,反而越是危险吧?过于接近的距离带来束缚,过于亲近的关系让人沉溺。而偏偏尼古莱是那样一个渴望自由的人。就像是一只自在翱翔的飞鸟,无论是束缚自己的牢笼还是溺困自己的沼泽,只会做出一种选择。挣脱。这个选择和牢笼或沼泽本身无关,不管环境是美好温暖亦或残酷寒冷,它所向往的、唯一的归宿只有天空。和飞鸟不同,尼古莱未必能够触碰到自由的彼端。然而这并不妨碍他挣脱一切「不自由」。反过来说,就连我都知道尼古莱会挣脱一切「不自由」,和尼古莱更接近、相处时间更久的费奥多尔君总不至于还不如我了解尼古莱。我猜测费奥多尔君恐怕是觉得可以控制尼古莱的反噬在我们两个的对决结束之后才出现,否则无法解释他的选择。如此一来,我要做的就是将尼古莱的反噬提前。既然性急的想要让一团尚未彻底燃烧起来的火焰快点燃起,需要增加一点助燃物才是。“「暂时还不存在分歧」吗?”我下意识地露出一个轻笑,对费奥多尔君未尽的话语心领神会,“也对,毕竟尼古莱并没有像我一样做出自己的选择,和费奥多尔君走上不同的道路呢。”「没有做出自我选择的依附者」。“治君的说法有些偏差,尼古莱只是选择了和我一样的道路。”费奥多尔君微笑着纠正我,“有可能未来我们也会分道扬镳,就像我和治君现在这样。”「出于自身选择的同行者」。“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也说不定。”我点点头,并没有反驳费奥多尔君的话,“只是,万一还没有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费奥多尔君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是说,或许在这次我和费奥多尔君的对决中,费奥多尔君失败了呢?”那样的话,在费奥多尔君生前终其一生被控制着的尼古莱,又要怎样挣脱已经亡故的费奥多尔君施加在他身上的束缚呢?以他对「自由」的近乎病态的追求而言,「挣脱束缚」只有唯一一种方式——身体力行的进行反抗,亲手杀死向他施加束缚的那个人。然而一旦「施加束缚者」在那之前死亡,尼古莱就永远也无法摆脱这道枷锁了。你意识到了吗?这是最后的机会啊,尼古莱。总不至于,你会赌费奥多尔君必定胜利吧,在对手是我的前提下,这样的赌博可一点也不靠谱啊。人类是会遵从于自身意志行动的。虽然这样的话从我口中说出来,似乎有些欠缺可信度。但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