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鳗鱼?」林百川问道。
「也许吧,呐,你要不要摸摸看?」说着,就把脸靠了过来,林百川看他摸得那麽乐,倒也觉得十分好奇,没多想,伸出手就要摸摸看。
「摸你老子的鸟!」杜知书吼叫一声,一把拍开小鱼乾的脸,一把抓回林百川的手。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皮肤变滑了,摩擦力变小,所以那一巴掌拍在脸上也不怎麽觉得痛,不过看臭道士那气嘟嘟的样子,脸上的蝎子好像又有变淡的趋势,谁知道他会不会不小心发功?小鱼乾还是很识相地闪远远地,到一旁继续自摸去。
「百川哥哥……」
「嗯。」
杜知书找了个乾净的石头,拉着林百川一起坐上去歇脚。也不知道是他刻意还是下意识的企图,找得那块石头又小又窄,结果两人不得不腿贴着腿肩碰着肩,靠得亲近了些,彷佛屁股下坐得那块就是他们的三生石,一份谁也抢不走的满足与安全感油然而生。
这样的独占欲,对向来自卑毫无信心的杜知书来说,还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
「你不回家,真的没关系吗?」
钉着老爹的棺材,看着他的家人们哀戚难舍的样子,杜知书心里就想着,百川哥哥的家里,是否也有人这样等着他回去……
「我一岁时就被师父带了回去养着,所以对你所谓的家,没什麽印象。」
「你爹呢?」
「在朝廷为官,是个庶出世子的後代。」
「你娘呢?」
「我娘是我爹的九姨太。」
「哇靠,又是当官的,又是皇家血脉,还能娶九个老婆,你家一定超有钱!」
「也许。」
「那你干嘛放着好日子不过,跟着你师父?」
杜知书想起当时委托他把林百川送回家乡的那个人,一付虽世外高人但两袖清风的样子……光是找上他这个廉价赶尸匠这点,就知道是个花不起太多银子的人。
「你想知道?」
「你的事情,我全都想知道。」
林百川的娘是个迷信的女人,在他一岁的时候,信了一个道士,说是可以行术来确保她儿子将来在那个大家族中的顺遂,身为九姨太,她本就对自己的地位感到不安,就算生了家族盼了很久才盼到的男丁,也担心受到其他妻妾的迫害。
可是她没想到那个道士觊觎她的美貌,利用她的迷信和无知,半强半骗地玷污了她。这事後来被林家老爷察觉了,显赫的家族根本容不下这样的破事,於是被逼着自杀了。
临死前,她怕她的孩子也受到牵连,於是托了乳母,将两个孩子送出了林家宅子去躲着,可是不幸半路遇上了洪灾,乳母护着一岁的林百川,但却护不住另一个两岁的孩子,兄弟就这样失散了。
後来,乳母染上了瘟疫,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便把林百川托付给当时正四处云游行医的他师父,於是,林百川从此就这麽跟着他师父了。
至於那个大他一岁,失散的哥哥,却再也找不到了。
林百川平平淡淡地说着自己的身世,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那样毫无感情。
因为这段往事,他也是从师父那听来的,虽然他也在故事中扮演着一角,但因为年纪太小,脑中几乎没存在任何经历过的印象,不管是那大家庭,他父亲母亲,那个拼了命将他送出来的乳母,还是那个流着相同血脉的兄弟,都像是故事中的人物,陌生而平板,只是一串串字句叙述的拼凑,没有明确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