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百川你有没有神经有没有脑袋啊!?这样也还能开玩笑!?这样都不生气!?」
小鱼乾气得不轻,大吼一声踢倒了床边的椅子泄愤。
「我为什麽要生气?」
「你……你喔……」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小鱼乾觉得自己方才还去帮他出气实在不值得啊……
「那是他最重要的人。」
「……」
「他常常拿着那块玉,边看边哭,边叫着那个人的名字。有时候,他会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说一两个时辰,全都是他对那个人的思念和心意,他以为没人听没人看,所以说得入神,讲得陶醉,可是他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和说时候的表情,我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记在心上了。」
林百川回忆起他和杜知书最一开始的那段赶路行程,那时候的杜知书,也许才是最坦率、最诚实的了吧……
「我想他後来也不好意思再那样做,但是作梦时,他还是常常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就算没唤,流着眼泪醒来恐怕也是在梦中相遇了。甚至我想过,当我抱着他的时候,他脑袋想着的,也许也还是那个人。」
「如果对你一丁点情分也没有,根本连碰都不想碰吧。」
「就是知道有那一丁点,所以我为什麽要生气?」
「你齁……一丁点有屁用啊!?一点点还不如根本就没有!」
「一丁点,也受用。」
就像是染了毒瘾的人……明知道那一丁点的甜头根本过不了瘾,不但无法解决瘾头发作起来的苦,还会让染了毒的身子更加的痛苦难耐。
但还是贪着那一丁点……
「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林百川!」
「早就不是人了。」
「那根本不是重点!」
「……你喜欢漂亮鞋子吧。」
「嗳?」话题跳得太快了吧……
「如果有一天,你看上了一双漂亮鞋子,但试穿後却发现,那鞋子根本不合脚,正在苦恼,却又在摊子上发现了另一双漂亮又合脚的鞋子,你说,你买哪双?」
对杜小蝎来说,他就是那双不合脚的鞋子。
一尸一人,种类不合,作息的时间不合,生活的型态不合……非但不合,他还是双随时都会报销再无法穿了的鞋,再漂亮再好,也掩盖不了这事实。
「要是鱼爷我,我宁可选一双漂亮又穿起来温暖舒服的鞋子,大了些小了点都没关系,也不会去选一双漂亮合脚但里头全是钉子扎得我连路都没办法走的鞋。」
「小鱼乾……」林百川望着他,淡淡地笑着说:「你越来,越有人的样子了。」
「呸,鱼爷才不当人!当人屎尿忒多,烦恼更多!」
连人都死了都不能安安稳稳……这句话小鱼乾倒是放在心中默默念着,没讲出口。
就算说了,恐怕也没在听,看他又不声不响地乾坐着,默默地望着墙壁,小鱼乾知道,他又在想着那个混帐了。
墙壁那麽薄,他武功这麽好,怎就被挡在这,望眼欲穿也到不了……
「师兄,伤好全了再走吧……」
杜若水没理他,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至少雨停了再走好吗?」
依然像是杜知书自言自语的局面。
杜知书只好打着伞追了上去,伞是借来的,有些破旧有些小,他不敢站得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远了,一只伞遮不了,他便将整只伞都向着他师兄,自己却是淋得一身。
伤口还没好全,才刚能下床走了,师兄便说他要离开了,无论杜知书怎麽恳求怎麽慰留,他也没回话,就没表情地把自己穿整齐收拾完毕後,也没说任何的客套话和道别,甚至连多看一眼杜知书也没有,头一扭就要离开。
杜知书担忧着他师兄的身子,又想到师兄这一去,不知再相见又是猴年马月,而杜若水身上那些新旧伤痕,更让杜知书有种也许再见不到活着的他的不祥恐慌……
这些感受混杂在一起,让他怎麽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师兄就这样离开,可是他知道他是怎麽也拦不下这个脾气又冷又硬,从没把他说的话当一回事的师兄,於是只好亦步亦趋地打着伞跟着,说是送他一段路,但到底要送到哪儿才算一段,杜知书心里全没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