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跨了出来,却难受得一时间竟无法动弹……
抽筋剥皮,削肉剐骨。
这八个字,勉强可以形容他当下的感觉……整个身子彷佛被碎了一回又重新组合,皮肉筋骨疼得好像关不住他的魂魄就要散去,而装在里头的五脏六腑也像是整个翻转变型。
在那毫无损伤的外表内,似乎什麽都移位了,林百川弯着腰,疼得直不起身子来,恶心的感觉不断涌上喉头,可是毕竟是不进食的僵尸,所以呕了半天也呕不出什麽来,倒呕了几口黑黑红红的血来。
杜知书见那黑血,慌得连哭都忘了,两手握拳猛敲着那无形的屏障,敲得双手都破皮出血了却毫无所觉,满眼中只装得下林百川的身影,满心都是痛楚。
早知如此,他就……他就……
就如何?
一头撞死在这结界上给师兄殉了,也算是不枉自己这二十多年的苦恋。
这样,他也就不用再为师兄的死活焦急,更不需要把百川哥哥推到那麽危险的处境,不需要害他受伤……
啊,如果他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别被这该死的结界挡在这穷焦心?他多麽痛恨自己身为活物,不能穿过这结界去,明明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吐血而无法亲他吻他帮他复原……
太过的痛与悔让杜知书的脑袋就像他的鼻涕眼泪那样糊成一团,急着想找个出口挣脱出当下的处境,却已是方寸全乱,毫无章法可言。
头一低瞟见了地上碎得看不出原来是花瓶还是碗盘的破片,他恍恍惚惚地蹲下身子伸出手捡了一片,闭上眼,巍颤颤地就往自己颈子送去……
「杜小蝎!!」
被那又急又凶的叫唤声一吼,杜知书的手生生停了下来,那碎片已抵在颈边,来不及煞住,在皮肉上不轻不重地抹了一道,没伤到要害,倒是一堆血珠子争先恐後地滑出来。
「你再乱搞,看我等下忙完怎麽扁人!」
「喔……」
杜知书望着林百川,他站在那,一手抹着唇边的黑血,另一手拳头捏得死紧,那一脸恶狠狠的表情确实像是会说到做到。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破瓷片,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样鬼使神差就想自己交代了,现在望着这人,却又觉得难舍得连视线都移不开了……
他妈的自己刚才是怎麽会想要去死啊?
死了,就再见不到了,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光是听着他骂人的声音,就觉得心旷神怡,犹如天籁般……真巴不得他再多骂个几句,可是见他那唇边的黑血如此怵目惊心,又觉得还是别再惹他生气好……
他双手贴着那结界,脸也几乎贴在上头,望着林百川,心里想着,只要你能好手好脚的出来,什麽「以後不准揍我」的约定,就当它是放屁!你想揍就揍,一天三餐附加点心的揍,都让你吧!
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旁……
可惜这结界不是镜子,不然杜知书会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痴,叫哪个路人来评断,都会觉得他这是在望夫。
而这头的林百川,也没见到他那表情,他正望着那条蛇妖评估着,一面暗自集中精力整理着自己身体的状况。
方才被杜知书那一吓,魂差点没吓飞,但原本僵硬的身躯却被吓得稍微活了过来,只是估计大概被那结界给吃了六成的能耐去,剩下这四成,应付眼前的蛇妖勉强可以,但要同时兼顾那个人的性命,就辛苦多了……
而且,他还是空着手没带任何武器……看着杜若水抄着那把剑似乎是想要往蛇头的方向攻击,但因为速度不够灵活每每都被那条巨型尾巴给扫回,林百川从地上捡了根尖锐的断木,身子一闪就闪到了正在攻击杜若水的蛇尾前。
那蛇尾虽长,但灵活的程度不输给一条舌头……而且又粗又滑,想要制住它恐怕有困难,林百川手持断木一横,蛇尾被打偏了方向,但断木也跟着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