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神奇了,死人帮活人算命,没命的帮有命的算命……
杜知书也没心思在这上头琢磨,连口水也没喝,他转头又匆匆忙忙地往城中心跑去。
王爷庙的算命摊子,几乎全都集中在城中那王爷冢的庙埕前了。
虽然那摊子极其多,但其实也不难找,才到了庙埕,远远就见着其中一摊大排长龙,等着算命的客人都排到庙埕外墙绕了不知道几圈了,成分有男有女,多半是女性,穿插着零星的男性,个个都引领往前探着,一脸殷切期待,不像是要等着算命,倒像是排着队要去会见什麽偶像那样……
杜知书沿着排着队的人龙绕了半天才找到队伍的头,正接着一张不怎麽特别的木桌子,桌子後头那正握着一个妇女的手掌端详着的相命师,却长着一张特别漂亮的脸蛋。
杜知书一看,当场脸垮了下来。他愤愤地冲上前去,粗鲁地将美人的手从妇女那扯了回来,扯着嗓子吼道:
「不准摸!」
这一乱入,当场引来群情激愤,一整条人龙闹哄哄地,有人要他别插队,有人要他别挡着视线……
杜知书紧紧地将那手攒在掌中不放,一想到这手不知道之前被多少莫名其妙的人给摸过了,那个恼怒啊把杜知书的脑袋都冲晕了,他一脚踹倒椅子,用力拍了桌子,也不顾当场那麽多人,恶狠狠地放着话:
「这男人是我的,他全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我的!」
又是一片群情激愤,这次的叫嚣声更大了,有人叫他去吃屎,有人叫他去照镜子……
「你自己说,是不是!?」杜小蝎气极了,扯了扯林百川的手掌,怒怒地问着。
「是。」
这下,人群只好不甘不愿地散去,隐约还听得什麽蛤蟆什麽天鹅的窃窃讨论……
「欸,还没赚到几个钱……」
林百川看着散去的人群,淡淡地说了句,但也没怎麽可惜,弯身把被杜知书踢翻的椅子翻好,牵着杜知书让他坐了下来。
「说吧。」林百川往桌子对边另一张椅子坐下,杜知书还是紧握着他的手不放,那样子倒像是林百川在给他相命……
可他不必相,也能摸着这小蝎子那不怎麽精炼的心思摸个七八成……
先观面,眼角还带着泪痕,满额头的汗水,要不是有什麽伤心焦急的事情,他这个又嘴馋又懒的小子不会在这个时间放着客栈桌子上为他准备的那一桌饭菜巴巴赶来。
能让他伤心的事情,能让他焦急落泪的人,这世间也不过就那麽个了。
再看看他的手……手上有血的味道,虽然已经擦了,但擦得紧急擦得随便,林百川何等观察力,稍微一瞄,就见到他那一身灰扑扑的衣服上擦拭过的血迹……
所以来找他,定又是要他去卖力卖劳,救谁於危难了。
这相观到了这,林百川只觉得心有些凉,方才还因这人当着众人面前表现出强烈独占欲,心中涌现那小小窃喜,被凉凉的夜风一吹,全都散了。
「等下着凉了。」林百川抬手,用袖子抹了抹杜知书额头的细微汗珠。
「百川哥哥……」
被这麽温柔的轻抚着,杜知书鼻子酸酸的,胸口也酸酸的,像是有什麽融化在里头,酸涩但甜蜜。
他的恐惧他的焦虑,在林百川的身边,像被驯服的猛兽,乖巧温驯地窝缩回去,他真想就这样坐在这,看着月光下那麽漂亮的百川哥哥,握着他的手,就算旁人笑他癞蛤蟆也无妨,因为他的天鹅肉是那麽美好,足以让他忘却一切,就这样凝视着也觉得满足。
可是师兄正等着他去救啊……
杜若水那染着血的身影,倔强凶恶但却硬是把他从危险给推出来的样子,就像一根刺,很大很粗的刺,戳在他的心上,梗得他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