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张廷琴听蒙大志说得真诚,又对他微微一笑,无话找话地随意说道:“其穆小时候有一阵子鼻子过敏,一闻到烟味就打喷嚏。到现在也是闻不得灰尘,不然那喷嚏一个接一个。”
蒙大志浓眉一挑,转眼去看李其穆,眼底不自觉地显出几分沉沉的温柔,说道:“他没和我说过,还好家里头我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没见他打过喷嚏。”
李其穆安静地听他们说话,此时才附和了一句:“唔,我搬出学校宿舍后,那些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洗涮碗筷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做。他让我安心读书。”
一路三言两语,没说太多,李唐脸色没有丝毫好转,倒是张廷琴神色缓和许多。
回到家,家中居然安静无人。
原来,早前李唐想要将老娘从乡下接来养老,老太太却不舍得离开老家,李唐夫妇便打算在乡下过年,只是李其穆还没回来,他们才只将李其雅、李其仲送回了乡下,自己留在这里等着。早一天过来的刘祯也被李其仲毫不客气地拉着到乡下去了。
李其穆刚进家门,还来不及跟蒙大志说几句话,就被李唐叫去了书房。
蒙大志目送李其穆走进书房,然后在张廷琴的引领下,老老实实地走进客房。
“其穆这孩子,打小就让他爸惯坏了。”
张廷琴说着话,带蒙大志去客房。
蒙大志挑了下眉,略显奇怪似的,“憨厚”道:“不会,其穆很善解人意,性格也好,认识他后就会忍不住被他吸引,我有时都怕那天要是被他甩了,恐怕我都不知怎么继续生活。”
这话他说得看似玩笑,却不但不显得浮浅浪荡,反而有种实实在在的“直率”和感叹,这与他以前那些任务的磨炼不无干系,但更多的原因是他说的话也正是他心里所想。
张廷琴听他这样夸自家儿子,一时颇有些不自在,暗暗一叹,说不出什么滋味。
蒙大志说话间已经放下了行李,一边收拾,一边维持着微笑地和张廷琴的问话。
他姿态摆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卑微显得谄媚不可依靠,又不会高傲显得目中无人,总而言之,他将李其穆先前对他的要求完全做到,而且十全十美地演绎了一个“成熟稳重、忠诚可靠、宽容大方”的大好青年。
张廷琴旁敲侧击着问话,又见蒙大志收拾房间干脆利落、熟练之极,更见蒙大志每每谈起李其穆便眼底温柔,不由又心安了不少。
最后又说几句话,张廷琴便让蒙大志休息,自己走了出去,临走还轻轻带上房门。
蒙大志一个人站在房间里,这才挑挑眉伸个懒腰,轻轻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冷汗,环视整洁干净的客房,撇嘴心道:“娘的,跟打了一场丛林战似的。其穆小子这父母也忒合格了……”
接下来蒙大志也不出去,就在客房里和衣躺着休息,随时等候召唤。
一小时、两小时……也不知李唐到底在书房中跟李其穆说什么,而张廷琴除了给蒙大志送了两瓶温热的牛奶之外,再没露面。家里始终安安静静,偶尔才从厨房里传来轻微的洗菜声。
蒙大志听不到声响,暗地里有些不安,却始终理智冷静,眯着眼睛假寐保持精神,他感觉着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天天都要维持在“战斗状态”。不过只要能将李其穆缠一辈子,别说这点小苦,受多大的罪都值了。
一直到中午,厨房飘起饭菜的香气,书房的房门才再次打开。
蒙大志的耳朵敏锐得直追军中狼犬,屏气凝声地倾听书房开门声和接下来听客厅动静。
客厅里,李唐神色疲惫,有些无奈,却平静温和了很多。李其穆则脸上惭愧中隐现喜色。张廷琴从厨房中走出来看了两眼,放下心来,同时胸口又有些空落落的,感觉复杂之极。
“吃饭吧。”
张廷琴看着李其穆,慈爱和包容深藏眼底,最终只是轻轻地说。
李其穆感激地看了老妈一眼,眼睛突然发酸,忙扶着老爸坐上沙发,才说道:“我去叫他出来。他给你们买了礼物,刚才只怕是被你们吓到了,没敢拿出来,他其实在这方面也挺胆小的,他一直都一个人过,没谁关心过他,所以有时候浑身都是自我保护的刺儿……”
李其穆是激动所致,有些口不择言了,还好没有多说。
蒙大志在客房中听出李其穆的喜意,心头悬起的大石终于放了回去。
等李其穆走进客房,蒙大志立马蹦起身,抱住李其穆就亲,李其穆忙推开他,紧张地低道:“别动,被我爸妈看出痕迹就糟了。”
蒙大志无赖地又轻轻啃了两口才作罢:“没事儿,哥知道分寸,从下火车就没亲热了。”
李其穆失笑:“说什么呢你,这才多大会儿,走,出去吃饭,别让我爸妈等,待会儿机灵点儿啊你。”
两人走出客房,一起去了洗手间,出来擦干手,蒙大志不用李其穆使眼色,早就大步走过去帮张廷琴端菜盛饭,干活时的麻利劲儿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家务能手、家庭主夫。
李唐不知是不是被李其穆说服,此时再看蒙大志,也觉得他没那么面目可憎。
饭桌上,李其穆自然是暗暗愧疚和感激地给老爸老妈夹菜,这时候可不能表现出多么关爱蒙大志,要作出仍旧只爱爸妈的孝顺儿女姿态来。
至于蒙大志,对于李唐夫妇如此轻易地表露出接受现实的态度,要说他不意外,那是不可能的。他暗自猜测着,李唐夫妇或许被李其穆一年多以前的那场车祸吓到了,让他们更加珍惜儿子,否则怎么会没有丝毫打骂?而除此之外,蒙大志也更加明白了李其穆先前说的那句“我爸妈把我捧在手心里养大”是什么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