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勇连躲闪的反应都没来得及有,胸口被陨石砸碎似的剧痛,继而什么也不知道了。阿海一惊,但也是同样遭遇,整个雄壮躯体都打在墙壁上,生死不知。
陆宇看得清楚,林勇胸口近乎塌陷,阿海也喷血不止。
他惊得浑身寒气儿直冒,这才知道这个“软绵绵”“哭哭啼啼”的男人当真是个凶猛狠辣的!眼看阴森如同厉鬼的小黑哥伸手过来,他本能地躲开他,压低声音戒备厉喝:“你敢杀人?”
小黑哥不愿对他用强,一面利落却没敢使劲儿地抓住他的手腕,一面忍着性子温声急语说:“他们没死,只是伤重昏死,免得搅扰我帮你帮你化解寒气,你躺好,再晚就来不及了!”
陆宇现在目力极好,转眼看到林勇和阿海都有呼吸,只是嘴角溢血,伤得够惨,再看小黑哥对自己还算温和,的的确确只有无尽焦急关切,一时竟被他打动,暗道:够味儿!
他又盯了焦急冒汗的小黑哥两眼,缓缓躺回床上,一句话都没再说。
室内的“拼斗”只是一下,小黑哥使劲儿也巧,竟没有惊动外面保镖。
小黑哥不懂内经医术,但用内气熬练邪气这种基本行为做起来还不算难,一开始为陆宇炼化眉心邪气,出乎意料之外地顺利。
那邪气也莫名其妙地反应迟钝,像是无瑕分心他顾一般,被他熬练片刻才像是受到惊吓似的越发收缩,似是想要收缩为一团自己封锁,但偏生像是死死缠绕包裹着什么与它征伐的东西,收缩也收缩不紧密。
小黑哥对邪气并无深刻了解,此时只凭一腔奢求,提心吊胆而谨慎专注地缓缓化解这逃不开、避不去的邪气,心底无声地哽咽低呼——陆宇,陆宇你还在吗?
躺在床上的陆宇眉心被内气温润,一时说不出的舒服,更有些困倦,但他现在身处陌生环境,看似平静,其实戒备万分,哪敢入睡?
他闭着眼睛,双拳悄悄紧握,这个凶猛高手,那个深情郑毅,周围所有的人,虽然都对他没有恶意,但同样的,谁都不值得他全部信任,至少目前如此。他只是一个人活惯了,知道用什么态度来保护自己,知道怎么才对自己有好处而已……
突然,“唔!”他双目一睁,痛得浑身一颤,身体像龙虾般痉挛屈起,痛得像头都要炸开!
“对不起,别,别动!”
小黑哥没料到那邪气狡诈通灵,竟然像是人类“扮猪吃虎”似的,一开始任他化解消磨,转而猛地震荡,仿佛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他挂念着自己的爱人,这一下骇得不轻,急得心头突突乱震,立即按住陆宇,用内气包裹着他眉心,极尽温柔小心地平息掉邪气的暴乱。
但当他再次催使内气,更加谨慎,步步为营地耗磨邪气时,那邪气竟蓦地再次震荡!
“你,别再化解了!”
躺在床上的陆宇疼得浑身直冒冷汗,眉心像有人在用锥子乱戳似的剧痛难忍,翻身下床,靠着另一边昏睡不醒的郑毅的病床,捂着脑门,咬牙看向小黑哥,“你到底会不会?还不如我自己化解!”
小黑哥的确只懂得催使内气的笨法子,虽然了解一点按摩活血的外加功夫,却哪知什么首脑穴位的内经医术?一时又是急又是无措,敦厚帅气的面庞早无沉静安稳,放缓了声音,沙哑浑厚的声音近乎恳求:“你,再让我试试,不能耽搁,你知道不?这是救命呐!我都不知道,我爱人还在不在……”
他说得眼泛泪花,浓眉黑眸,阳刚面庞,深情是化不开的悲痛。
陆宇对他恍惚熟悉,见他如此情怀,不知怎么就点头,继而蹙眉:不知你的爱人还在不在?果然毛病……咬牙道:“最后一次啊。”
结果任凭小黑哥如何谨慎,那邪气总能冷不丁地爆发!
这下,陆宇可再不敢让他碰自己脑袋了,即便他还敢,小黑哥也不敢再次催使内气行功,否则连这个陆宇都要被邪气震死!他的爱人陆宇还怎么能回来?
——怎么办?
小黑哥木头似的僵直,骨折的左臂上,板凳腿儿没扎结实,已经从布条绑缚中滑落下来半条,衬得他越发狼狈,他正茫然间,突然听到一阵轻音乐。
他太熟悉了,是陆宇的手机。
但手机响起的地方却不在陆宇身上,而是在郑毅挂在床头的西服衣兜里。
陆宇靠着床头,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冷汗,对手机铃声毫无反应,只暗自焦急: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被这诡异寒气站着脑壳,还不跟被人安了不定时炸弹似的?
小黑哥被手机铃声惊醒回神,见面前这陆宇果然不知手机是谁的,他心头悲哀难掩,只得压抑着自己的茫然痛苦,大步抢过去,掏出爱人的手机,看上面闪动的字幕,写着“吴叔”二字,他顿了顿,拇指按下接通,声音低哑:“喂?”
吴叔一直受到煎熬,儿子的生死不知,陆宇的意外出事,他感觉自己一生无措痛苦都集中在这一天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儿子,和唯一的动心的男人,怎的都……
他早就掏出手机,找到陆宇的号码,却无力拨过去——陆宇身边,有个叫小黑哥的年轻爱人,有个痴心不死的郑家二少,还需要他这个无权无势、无才无德的老男人关心什么?
但他就是心里头放不下啊。
他感觉自己忍耐了半个世纪,为通体冰凉却找不到病因的儿子擦了擦手脸,抓着儿子的手,抱头无声哭了一阵,终究忍耐不住,拨通了陆宇的号码。
他听到小黑哥嘶哑的声音,心头一慌,忙问:“小,小宇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