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与东平王府那张同款的帖子,而落款是——蓝宜茜、黎樱还有……宝姐姐。
正是除了守孝的许檀之外,京城几位未婚的县主。
黛玉瞅瞅那本不算厚的“美男册”,又瞅瞅拜帖……该不会,这都是找她来要男人的?
怎么都不知道提前预约的呢!僧多粥少,而且这一个个都挑剔得很,怎么应付?
——而且,已经订了婚的蓝姑娘,你来凑什么热闹?莫不是寿安伯……被嫌弃了?
正在刑部衙门外尽责保护太子的何致忽然感到脊背上升起一丝微麻的寒意,不由皱了皱眉,云涯恰好看过来,发觉他神色有异,便停下了翻阅卷宗,问道:“怎么了?”
何致摇摇头:“臣无恙。”只是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云涯看了看他,忽然也皱眉:“孤也有一种预感,有些事……会出乎意料。”
世事总是难料的。
黛玉以为接下来她得尽心尽力地做着冰人媒婆儿,可没想到,还没等她写好回帖,太皇太后召她了。
往宁康宫走一圈再回来,黛玉难得绷起了脸,眉头蹙得紧紧。思索一番,也不写帖子了,撂下笔直接与宫人道:“帮我去请穆县主、黎县主、蓝县主还有薛县主进宫。”
一个时辰之后,四位县主齐聚东宫。
美人狭路相逢,旧友相逢一笑泯恩仇,本该是争芳斗艳又其乐融融的氛围。可是,却压抑得很,带着细细小小的抽泣之声。
黎樱红着眼圈,眼儿肿的跟桃子似的,鼻子一皱一皱。可怜的小姑娘强忍了一路,待到东宫看着黛玉挥退了身边的宫人,终于再憋不住,啪嗒啪嗒,大滴大滴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穆芳楹一路扶着黎樱,还得注意帮小姑娘擦脸,根本忙不过来,幸亏宝钗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帮黎樱擦拭着红红的脸颊。
穆芳楹终于歇了一口气,走到黛玉跟前,看她表情,叹气:“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黛玉点头,看着宝钗将黎樱扶到椅子边坐下,方才道:“我已命人去查了,必能找出那个说瞎话的。”
蓝宜茜气得“咯咯”捏着拳头:“找出那些个瞎说的混账,我帮你亲手锤死他们!”
自然是帮受了大委屈的黎樱,逮了瞎嚼舌头的,往死里打!
这趟,东平郡王和南安郡王明明白白的,都是来嫁闺女的。
东平郡王是个假娘子,只会“嘤嘤嘤”,穆芳楹为了自个儿的终身大事,只能捉着这只心面薄软好欺负的太子妃坑害,撒泼打滚要美男;黎樱当然没这么厚的脸皮,但她有个好祖母:南安太妃辈分高、威望重,与朝中多位老诰命颇有交情,挑选未来孙女婿一事,当然要亲自把关。
入京两月,南安太妃多次邀请或拜访各位诰命夫人,终于为自家孙女挑了个好儿郎:礼部郁姓老尚书的小儿子郁城,仅仅十八岁便中了进士,且是二甲传胪——比林霁风当年时那个“二甲二十二名”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小儿子媳妇,不需管家,正适合心性单纯的黎樱。而且,礼部老尚书为官清廉,并无多少积蓄,黎樱丰厚的嫁妆恰能保证分家后自己家的吃穿用度。对于两家而言,都是瞌睡碰枕头,正正好。
南安太妃还不放心,特意叫来郁城与自家孙女见了一面,男子书生意气风度翩翩,女子娇小可爱乖巧听话,双方都很满意。自此,这桩亲事算是正式定了下来。
一桩桩地过着三书六礼,顺便沾着接连的太子大婚与公主大婚的喜气,一切本该是顺顺当当,可到纳吉这步,忽然出了事。
诰命圈里忽然传出了一股子谣言,说去年七夕宴时黎小县主半途失踪,引得太后搜宫——其实,黎小县主早于宫内的侍卫相好,是打算与人私奔的!
因为偷溜出宫的时候出了事,黎小县主受伤了,待在宫里养伤一月之久,而且——肚子上破了个碗大的疤,跟蜈蚣似的,难看死了!
一桩桩说得有板有眼,还有暗搓搓瞎琢磨的,说黎小县主清白有损呢,还暗暗嘲笑礼部尚书穷疯了,为了扒上个嫁妆丰厚的县主,竟赶着给儿子戴绿帽子呢!
黎樱怎能不哭?受重伤九死一生已然够可怜了,还被如此污蔑,还是在她议婚的当口!好在礼部老尚书一生守礼,对流言蜚语向来嗤之以鼻,郁城还几番上门亲自保证,必不会轻信流言,婚约不变,今后也定会对县主尊敬爱护。
郁城越发的温柔大度,黎樱便越发的委屈,越发觉得自己对不住未婚夫,还没嫁呢,就害他一起被人嚼舌头……而且,虽然至今都没搞清楚那晚的“刺客”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那真的不是她的错!
就连南安太妃也不是很清楚孙女受伤的真相,只有穆芳楹两面跑腿的时候,替太皇太后传过“暗示”:太上皇想要陷害太子,连累了黎樱。
再无其他。对个逐渐没落的异姓王府,自曝家丑曝到这种地步,皇家已经足够给面子,南安太妃自是无法再问,且也隐隐觉得忧患无比,不该再问——孙女儿受伤的那夜,京城便传出了何致与蓝宜茜的流言蜚语,之后便是、争国本。
每每思及此,南安太妃皆惊怕难定,之后赶着京城戒严之前带黎樱离京,未尝没有远离祸患之意。也不敢再细究原因,只盼否极泰来,早早揭过此章。
黛玉远比穆芳楹和南安太妃清楚来龙去脉,蹙着细眉,心中惊疑不定:那晚黎樱受伤,牵着太上皇牵着云涯又牵着二公主,皇上早下了封口令,到底是哪个不知事的还敢拿出来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