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被云涯带到了玄真观。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同样是寒秋。长青的松柏依旧挺拔,各色香果沉甸甸惹人爱怜。玄真观的主人一向清雅,无论是否换过。
廊下的还是那株芭蕉。黛玉伸手抚了抚深绿色的芭蕉叶,褪去了清浅的嫩色,也不再羞涩绵卷,就如单纯羞怯的少女终要长大一般,褪去青涩,正迎世间的疾风苦雨。
玄真观是道观,没有女眷,更别说什么宫女丫鬟。云涯便亲自打着伞,看黛玉凝视着芭蕉叶良久,不由问道:“在想什么?”
“修剪过。”黛玉纤细的指尖点了点芭蕉叶上的滴露,一片沁凉,映得眼底澄澈,看得分明,“花园被打理过,房屋也被修葺过,比去年精致多了。”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小院,半遮半掩的门里,有几分好笑,“书堆得要溢出来了,上次我来,可没看到这些。”
云涯承认:“我命人来打理过这里。”不过书真是有点冤枉的,“说是出家,怎么也得搬个家。朝会后,我回不了东宫,何致也回不去,云诺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命人把我的书全送过来。”
早知道就不该提醒北静王带云诺进宫避嫌——不过,云诺不懂事,北静王也不懂么?看一溜侍卫苦哈哈地当力巴搬书,都不知道劝阻一声!
估摸着,北静王只顾欢快地看戏呢!
黛玉不由笑弯了腰:“旭王或是怕你寂寞无聊……哎,以旭王的个性,真的没在书里夹带什么?”
“夹了。”提起这茬,云涯愈加无奈,“写得跟鬼画糊似的,有骂我一顿说胡来的,也有告状的,说谁在父皇跟前说我坏话之类。”
黛玉眨巴眼儿,愈加促狭:“只夹了一本?”
“不知道。我翻了两摞书,找出两张,不想再找了。”云涯的书本来就多,当年研究定疆的时候又从翰林院诳过来不少;下雨天,搬书的侍卫可怜极了,一箩筐一箩筐地倒,或许云诺夹带的时候是捡了最上头几本,可到了云涯手里全乱了套。
噗!黛玉只觉肚子抽痛,颤颤地忍着,蜷得都快比绿芭蕉更厉害了。谁说太子难对付的,遇上他那单纯可爱的小叔叔,只能无语凝噎了好么?
黛玉笑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抹了抹眼角的泪,又看了看周围,问着:“你为何要命人来打理这里?”
“我当时没想太多,只觉荒废了有些可惜。”
云涯去年便命人来修缮玄真观,只是一时起意,没想到这里真会成为一时的“归宿”。
或许,也不仅仅是一时。机关算尽,最后一丝看天意。云涯承认:“如果这次贾敬没有自投罗网,或许,我真要在这里呆上几年。”
充斥河道的血债,只有捉到罪魁祸首才能消弭;若不然,太子只得躲着,等京城诸人渐渐淡忘了此事。
黛玉抿了抿唇,她明白,这就是云涯与她说那句“等我”的原因。
黛玉问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等贾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