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看样子又跟太子有关系。
林霁风自认倒霉,人在局中,听天由命。几步蹦过去,没脸没皮地把甄老爷子脖子一钩,完全不顾这可是他亲爷爷当年的同窗:“老爷子,直说吧,太子要我做什么?”
得到回答:“进宫,见皇上。”
还带了清宁侯世子的尸体。
此时,皇宫之中。
云朔正在御书房烧奏折。
没错,不是批奏折,而是烧奏折。
都是明里暗里撺掇着废太子的折子,厚厚的一沓,占了大半个书桌。非得烧了,要不然腾不出地方,怎么处理“正事儿”?尤其还有大逆不道的,话里话外猜度着皇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莫不是生不出来,才一意孤行立侄子当太子——总比便宜了肃王要好!
皇帝陛下看得脸色发青,于是,伺候的内侍战战兢兢地看着,陛下把折子撕开了揉碎了,再填火里去烧。
正是个针掉地上都能听出响动的点儿,倒霉催的侍卫却不得不拱进来报:“皇上,清宁侯世子刺杀通政使司的林参议,还有、还有甄大人!”满心的嘀咕,失踪的甄大人怎么忽然回来了?
云朔的心情正不好,因此判得格外不客气:“儿子视京城戒严为无物,在官衙之外刺杀朝廷命官,老子还敢上门来逼迫于朕。直接拖进大理寺议罪!”
所谓“逼迫于朕”:今日是小朝会,来的人却不少,大多都是何致列在名单上,家里藏着一个或一窝暗军的。有指天画地说自己对朝廷对皇室一片赤忱、若有二心便剁了喂狗的;也有撒泼打滚闹“太子怀疑我调查我,我不活了不过了”的妻妾姨娘伦理剧的;当更多的是第三种,如清宁侯一般,直说教养无方、家里出了逆子叛臣,自觉无颜面对陛下与文武百官,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地乞一具骸骨的。
谋逆是族罪,居然还有脸向朕“乞骸骨”?
莫不是仗着人多势众,以为法不责众?
争国本一事,他果然处理的太轻了,以至于连反贼都敢有样学样!
因此,云朔将这一帮人晾着,任他们哭声震天也不去理睬,算到现在,可怜见的,都跪了两三个时辰了。
清宁侯早已跪的双腿发麻,无力反抗侍卫的挟持,只得一路被拖走,怒骂不休:“彼以草芥待我,我以草芥待之;彼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
骂的是天子无德。
“给朕堵了嘴,现在还不是他骂的时候!”云朔冷笑,狠狠撂下一本奏折,正是清宁侯所写、暗指太子不配为东宫的奏折,“待查清楚他通敌卖国的罪过,朕自会让他去游街,到时候任他吼任他嚎!”
通敌……卖国?
满屋子的内侍不禁将脑袋埋得更低,越来越低,随侍帝王的首领太监甚至撵了几个端茶倒水的小家伙出去。宦官不可干政,有些事,最好连听都别听。
云朔总算出了半肚子的火气儿,淡淡吩咐:“宣甄司务他们进来。”
司务便是甄老爷子现领的官职,属礼部。
水溶一路护送云诺去东宫暂住,林霁风不得不陪着甄老爷子面圣,初听是云里雾里,越听则越明白,明白自己是被拖下了水,还是一团浑水。
针对太子的,不会放过太子恩师的行踪。
太子的恩师,也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皆便能引出满朝风雨。
说不清是谁抓住了谁的破绽,谁算计了谁的心思。总之,清宁侯等人发觉了私自回京的甄老爷子的行踪,甄老爷子也确实了,南疆之战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绝对不是巧合。既有外患,更有内忧,恰在京城局势最混乱的时候调走了云征,拖住了南疆的几十万守军。
讽刺无比,甄家出了个私通番邦的甄清,连累得全家差点没命;鬼门关前打一圈儿转回来,甄老爷子却亲自揪出了清宁侯等“国贼”。
查案当然要讲证据,甄老爷子随身带了些密信,又道更多的人证物证在肃王处。云朔自是相信老师的人品,何况,他早就有了怀疑,如今只不过是确认一番罢了。
当然,甄老爷子身为文人,相当的谦恭,对于功劳绝不敢贪,诚实道:“此番能查实诸多国贼,几位药师功不可没。那些药师是林参议旧友,若非竭力襄助,老臣根本无法顺利走出南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林霁风想哭:是啊,救命之恩你还得倒是痛快,先把我的人卖给肃王,又转头在皇帝面前挂了号——这回倒好,肃王不会堂而皇之地扇皇帝巴掌,“旧友”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可现在这俩都知道我在南疆“偷鸡摸狗”了!
不代表之前他们不知道,尤其南疆还是肃王的几十万驻军。只不过林霁风从来不曾、也根本不愿将这帮一同劫后余生的“旧友”用在官场上,是以,对于他身边这帮人,包括林睿在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能到此为止了。
因为皇帝陛下已经表现出了兴趣:“论功行赏,朕会下旨命肃王带他们回京受赏。”
正自怨自艾的林霁风却陡然愣住了,刚刚,皇帝说的是“受赏”?不是“受封赏”。差一个字,意思便变得耐人寻味。官有官道,民有民道,贼有贼道,少了一个“封”字,也就是没有往官道上头引的意思?
想问清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云朔却已经说累了,挥挥手让他们下去。
到了偏殿,林霁风憋了一路的话终于问了出来:“老爷子,能不能跟我说实话,太子他——现在到底在哪儿?他到底想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