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听到如萍来找他,脸上向来硬朗的线条也有一瞬间的松动,快得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来到会室,见还有一位夫人时,他的脚下一顿,快步走了进来。如萍把文佩介绍给他,当他听到这是心萍的母亲时,对她的态度变得郑重且恭敬起来。
如萍也没再兜圈子,她直接说明来意,而傅文佩也在一旁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有些人能用钱买,有些人能用官买,有的人却只能用恩义来换。如萍虽然跟林队长相处的时间不长,却对他的为人有些了解,他属于最后一种人,所以她今天才带了文佩同来。
让人欣喜的是,林峰连考虑都没有就答应了。林峰意味深长地看了如萍一眼,就算她自己来,他也会答应,可是她偏偏把心萍的母亲也带来,这种挟恩求报的事,不是她这种聪明冷静的女子会干出来的,是为了让他还清人情,还是在和他划清界线?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小部份,如萍是想和文佩心萍依萍他们划清界线,一码归一码,既然是调查依萍的事当然这个人情她们自己去还。而且也不费什么劲,不过是露个脸儿而已。
她们命好有心萍那样一个与人为善的女儿姐妹,在她死后还能荫避亲人。她们说了些依萍的工作,做息,长相,还有平时接触的人等各方面。林峰有了大概的范围后才去锁定和搜索,他当下就指派人手出去调查此事,说最迟后日会给她们一个答复。
傅文佩感激得一个劲儿地道谢,她虽只是个妇道人家,却知道现在军队的力量有多重,既然他答应了帮忙,必然会有结果的,至少比她们在家里干着急要强得多。
正事谈完了之后,如萍一改先前严肃的样子,笑眯眯拿出一个沉木盒子说:“这是前些天,一个长辈从美国寄回来的烟丝,味道极重,听说这边很难买到。我爸爸也是爱烟的人,把这当宝贝藏着,我见你们的口味差不多,今日特地带来给你尝尝,要是觉得好,下次我再求了人多寄过来些。我爸还不知道我来这儿,等回去发现烟丝少了一大半,定是要气得跳脚的。看在我要挨训的份上,你也一定要收下啊。”
林峰看她盈盈浅笑的样子,着实像个调皮的邻家小妹妹,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有些无奈地说:“下不为例啊,下次可别再偷司令的东西来做人情了。”她若是送别的他一定不肯收,这烟的确是他心头之好,闻着就叫人欲罢不能。她还细心地注意到了他的口味,这份观察入微的体贴也让人不忍拒绝。
告别了林峰,出了那片人人都荷枪实弹的地方,文佩松了一口气,她郑重地对如萍说:“如萍,这次的事多亏有你,你又给了我希望,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
如萍微笑着说:“佩姨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和依萍也是姐妹,她出了事,能帮得上忙的我不会推辞。”只不过是感情上不亲近罢了,人和人的相处也是看缘份的,血缘并不代表一切。她虽然和依萍没什么感情,难道能看着陆振华为此担忧而坐视不理吗?
傅文佩轻叹着说:“我知道依萍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你生她的气是应该的,难为你不记恨她,她那个倔强的个性,我以为长大些就会收敛,没想到到是愈演愈烈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女儿永远是自己的好,她心里最向着依萍的。以前在陆家一起生活的时候,也一直觉得如萍不错,而且在她们搬出来后,如萍一直时不时地拿零用钱来接济她们,只是每次都偷偷送不,依萍不知道罢了。
文佩是记着她的好的,只是自从去年依萍挨了那顿鞭子,和那边彻底闹翻之后,如萍就没有再来过。文佩是个细心的人,她以为如萍是在生依萍的气,但是她怎么样都猜不到,如萍不再上门的原因,根本就是她不再是以前的那个。
对于文佩的话,如萍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文佩不是坏人,她是个典型的小女人,她身上还带着以夫为纲的枷锁,此生也逃离不了陆振华。只是她的运气不好,遇上的良人不是良人,而是老婆很多又的陆振华,还遇上了很有手段又容不下沙子的王雪琴。
如萍的记忆里有一幕,那时尔杰出生没多久,小如萍生病发烧差点救不过来,王雪琴跟本不顾不上她,是文佩彻夜照顾生病的小如萍,才能有今天的如萍,她是记得文佩一份情的。
东郊民巷一间废弃的仓库,这里长年不见阳光,虽外面艳阳如火,这里却阴暗潮湿,简直是两个世界。而且可能是以前存了粮食的关系,这里长年有一种谷子的霉味。神色憔脆的依萍手上脚上都绑着绳子,嘴上贴着封条,缩在角落里,肚子正饿得咕咕叫。
两个穿着麻布衣裳,头上带着破帽子的男人在煮一锅肉汤,那肉已经熟烂,肉汤的味道越发浓愈,飘散到空气里,和烂谷子的味道混在一起。
依萍的鼻子可没有被封住,她闻到了肉味,越发觉得饿了。不过她还是倔强地扭过头。心里暗恨这帮可恶的流氓!竟然敢不遵守约定。更恨自己轻率的决定,没想到害得自己现在如此凄惨。
依萍为什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呢,这还要从三天前说起。桓和她呕气,远赴战场。她日夜担心他的安危,那可是战场啊!稍一不慎就有丢掉生命的地方!谁能保护他,他能不能平安的回来?
依萍每夜每夜地不敢睡觉,就怕一觉醒来得到的是前方传来的噩耗,方瑜说桓要去整整一个月。她就数着手指头在过,一天、两天,终于三十天过去了,对她更像三十年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