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床尾堆积如山。
徒娥看得眼睛里直冒火光,抓住床沿大为生气:“这得多少钱,现在的孩子们怎么这个样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花钱花顺手了,花习惯了,以后没得花,看她难受不难受。”
“哎哟,就这个样子还要留学,留学不花钱啊。”
徒弦把快递上附着的便签递过去。
便签是从英文本上撕下来的纸,正面是写的作业,上面甚至带着媛媛自己手写的名字,背面则龙飞凤舞地写了一行字。
妈,我留学有奖学金,高的很,学费不用你操心,该吃吃,该喝喝,钱赚来就是花的。
徒娥瞪了便签半天,往兜里一揣,猛地躺下,扯过被子把头一蒙。
“哼,睡觉,睡觉,不生这闲气,等我病好了,看怎么收拾她!”
她说睡就睡,没三分钟就打起小呼噜,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宁和。
徒弦僵着腿走出门,一出去就扑通一声坐了个屁股蹲,半天才爬起来挪到椅子上。
是媛媛心疼她妈,从天上飞回来尽孝心了?
好姑娘
方若华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来简单吃了口饭,连忙拿出自己的剧本来继续琢磨。
她最近唯一要紧的活儿,就是给徒夫人徒娥做孝女。
黑三爷甩锅甩的非常轻松。
但这个活儿其实不好做,方若华半夜三更跑医院偷看了徒娥的病历档案,又派人打听了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仔细分析目前徒娥的心理状态,才定下粗略的攻略计划。
徒娥的身体状况到不是特别糟糕,确实消瘦的厉害,可疼痛表现得不是很明显,也没有很多肝癌晚期的症状,生活质量还行。
而精神方面的问题,她出现了很严重的幻觉,在她的意识里,女儿并没有失踪,而是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这几年去读了医学院,读了本科,又读了研究生,目前准备出国留学。
徒娥正跟女儿闹脾气,但是方若华半猜半看,老太太其实也不是真非得拦着女儿出国,只是有点不高兴而已,想让女儿多陪陪她。
小骨朵从窗口爬进来,坐到桌前,双手捧着下巴,听方若华分析徒娥的心态,忽然小声道:“真好啊,徒奶奶肯定很高兴。”
方若华摸了下小骨朵的头,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柳万年是皮门高手柳一涵的传人,听闻柳一涵精通祝由术,会幻法,当年曾用这一招暗算过鬼子好几次,让那些鬼子闻柳一涵的大名就彻夜难眠,惊魂不定。
如今徒娥的幻觉,真的纯粹是她自己的精神问题?
也许,柳万年活着时,不想让自己的老妻后半辈子白发人送黑发人,陷入真正的绝望,所以他自己埋下引子,对妻子进行了催眠?
柳万年已经去世,方若华也不愿意去检查徒娥有没有中催眠术。
如今的结果挺好,至少在方若华看来,比非让人家清醒地面对女儿落难死亡的结果,要好上很多很多。
方若华也知道黑三忽然给她找这个麻烦是为什么。
最近徒娥开始狂躁,她似乎渐渐有清醒的迹象,听护士还有大夫们说,有好几次徒娥怔怔地坐在窗前发呆,说她忽然不记得媛媛的年纪,忘了她当初是怎么去的学校,哪天毕业,怀疑自己得了老年痴呆,非要找媛媛。
但是,她在幻觉中已经看不到她女儿的身影。
这种状态很危险。
也许经验丰富的医生只能隐约察觉出不妥,如果换成资深的心理医生,也一样会警觉,可碰上黑三,方若华这样传承秘法的人来看,可不只是警觉那么简单,简直要担忧。
精神错乱,似醒非醒,这状态可不是闹着玩的,按照武侠小说的说法,这有可能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还不如她以前完全封闭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全。
反正以目前的情况,方若华已经没办法抽身袖手旁观。
如果真看着徒娥到死还要经历丧女之痛,全然不理会,那必然念头不通达,说不得方若华就要经历一次心魔突袭。
方若华只能变成徒娥眼中的徒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