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策,竟是改土归流!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套话,字里行间,无不充斥着大一统和狂热王霸思想。
随后的一些计策,听起来都有些偏激。但单论前两个,就已成如今大宣国策。
恍惚中,李衍仿佛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吹胡子瞪眼的老愤青,正唾沫横飞,手舞足蹈……
严伯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我父亲昔年空怀一腔报国之心,却因脾气耿直,为他人不喜,即便考取进士,也只得了个散官,终日愤懑,遂前往书院教书。”
“他闲暇之余,写了这一本《镇国十策》,当时为人所鄙夷,斥之为狂言。”
“直到朝廷几次征战,国库空虚,便有人献上此策,借我父亲之言,为自己派系谋求利益。”
“谁也没想到,陛下竟然颇为欣赏,开海与改土归流就此开始实施,而我父亲,却早已故去多年。”
“此事引儒林不小争议,有赞同者,有怒骂者,亦有父亲的几个学生,借之为旗号者。”
“我严家虽也是书香门第,但这名声还真担不起,更不敢肆意猖狂,但终究是得罪了那些土司。”
“想来三年前,朝廷还不曾逼迫,只是派人好言相劝,所以他们没明着动手,暗中派人对拙荆施展邪术。”
“时至今日,他们已不再遮掩,时常有江湖匪类在宅外窥视,图谋不轨。”
“老夫察觉不妙,怕九龄受到干扰,便提前打他离开,随后将子女妻妾,还有严家藏书,全部送到了汉口…”
“原来如此。”
李衍恍然大悟,摇头道:“怪不得府中这么多护院。”
严伯年摇头道:“这些都是宜昌神拳会的义士,得知此事,愤愤不平,前来府中看护。”
李衍皱眉道:“宜昌城风雨欲来,想必那些人也等不及了,严伯父为何不早点离开?”
“老夫不能走!”
严伯年神色变得肃穆,“老夫这一生,治学读书没读出个模样,如果走了,就是怕了他们,父亲这《镇国十策》,也会成为笑柄。”
“即便宜昌城陷落,老夫也不会走,哪怕被人暗害死在府中,严家这门楣,都不会倒!”
李衍闻言,肃然起敬,“伯父大义!”
他没再继续劝说,知道劝了也没用。
“老夫能耐不够,只能做到这些。”
严伯年面色平静开口道:“之所以告诉李少侠此事,是希望你有日碰到九龄,告诉他前因后果。”
“老夫若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无需伤心。”
李衍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正色抱拳,同时心中暗下决心,若听到什么风声,就提前动手,替严家清除一些隐患。
就在这时,之前那婢女急火火跑来,激动道:“老爷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什么?!”
严伯年一听,连忙快步而出。
几人来到侧院厢房内,果然房中床上,严老夫人已然清醒,正靠在床上被人喂水喝。
“夫人,你没事吧?”
严伯年连忙上前,握起老妇的手。
他这夫人乃是名门正娶,年轻时也是大家闺秀,性格温润,持家有道。
严伯年本就敬重有加,得知三年疯癫,竟是受严家之事连累,心中更是愧疚。
“夫君。”
老夫人还有些虚弱,脸上勉强挤出笑意,“这些年委屈伱了。”
严伯年闻言,心里更不是个滋味,咬牙道:“夫人,你是被奸人施邪术所害,可记得当年去过什么洞窟?”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老身昏迷前的事记不太清了,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老身梦到一直困在一个洞窟内,里面躲着名黄衣妇人,面色黄,体态臃肿,随后就化作很多飞蛾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