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面色一沉,他们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况且假传圣旨这种事情做得这么熟练,这丁晞背后恐怕还做了不少事吧?丁晞就这么肯定自己会站在他这边?不怕他出去掀了这人的底儿?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顾延眼眸微挑,“丁公公言重了,本王怎么不知道梁王何时成了心病?胡言乱语的话还是少说为妙,不是吗?”丁晞愣了一下,安王这是不打算放到明面上讲?“王爷说得是,是杂家说错了。”说完,似是自知有罪,向着顾延深深行了一礼,腰背弯得极低。仿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太监,而顾延是位高权重的王爷。顾延看着对自己一脸和气的丁晞,看来这人没打算和自己撕破脸皮,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自己是丁晞需要讨好的对象?他沉默了片刻,“丁公公,皇兄身子到底如何了,还望公公能给一个准信儿!”丁晞闻言反倒是略略有些吃惊,似乎在惊讶于安王对皇帝的真情实意。在冰凉肮脏的皇宫里,竟然真的有兄友弟恭?不可能吧?他的眸光微冷,狭长的眼尾缓缓挑起,“皇上的情况大家不是都知道吗?病入膏肓,昏迷不醒,随时可能……驾崩!”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是轻不可闻,但‘驾崩’两字却像是千斤重,重重的压在顾延的心头,仿佛给了他沉重一击。顾延心中一紧,阖上眼眸,握紧了拳头,虎口处的青筋道道凸起,他深吸一口气,人世短暂,那个对他关怀备至的兄长竟然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了吗?丁晞快速的略过一眼顾延的神情,将人的沉顿面色尽收入眼底,眸尖微闪,“不知道王爷晓不晓得其实皇上早就被兰贵妃下了致命的毒药,就算没被气出病来,也活不了多久了。最近随着几位王爷主子那样……皇上就……这样了。”这话丁晞半分不掺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都已经打定主意要说服安王同他联手了,那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自然可以让他在安王面前卖个好。顾延当然知道,之前皇兄跟他提过,所以他对丁晞之前所言丝毫没有怀疑。算算时日,那些郁积的毒是该发作了。丁晞抬眸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安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讶异,也就是说安王知道皇帝中毒的事了,那也省了他不少口水。其实他还没有说完的是,只要安王愿意,他也可以随时让皇帝驾崩!一息之间,顾延便睁开那双犀利的深邃双眸,巍然做于正中央的红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支撑在宽大的桌子上,带着一股审视的意味直直的看着站着的人,“本王知晓了,那丁公公大驾光临又是为何?”丁晞依然站立着,丝毫没有被顾延怠慢的不满,甚至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许。他说了这么半天,口干舌燥的,总算是等到了安王开口问他。想罢,丁晞收了几分笑意,一抹犹豫无助之色跃然于面上,“王爷,情况您也知道了,皇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奴才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想寻一个好去处……”话里蕴含的意思惊人,说得声线也越发低沉。“哦?”顾延浓眉微挑,抿了抿唇角,没有多言。好去处?他一个太监总管还想去哪?做到头也是一介宦官!难道还想再往上爬?他想做什么?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顾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丁晞暗自收了收不安躁动的内心,启唇反讽道:“安王当真不知奴才的那些小心思?”顾延垂眸,将眼底的冷笑藏在了半阖上的眼眸里。丁晞的心思么?他倒不是一点都觉得不出。自从丁晞掌管了整个皇宫的内务后,明里暗里将后妃朝臣的探视都挡了下来,他的心思简直是昭然若揭。不过,既然皇帝确实一病不起,那他身上所发生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不仅如此,怕是丁晞的动作都没能预料到吧。要是皇帝知道丁晞的真实模样是这样的,怕是当初怎么也不会将这人提拔为总管吧。由此可见,丁晞敢这么肆无忌惮,也就是说他就这么肯定庆|丰帝醒不过来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丁晞一天到晚都呆在皇帝的身边,熟悉皇帝的身体状况,如果不是绝对醒不过来,丁晞不会做到这份上。不然,皇帝要是睁眼了,少不得找人算账。不过,醒不过来吗?就这样一睡不起,一世帝王就此离去……多少有些英雄迟暮的感慨。顾延抬起眼皮子望了一眼笑语晏晏的丁晞,随即又垂下眸子,“本王愚钝,还请丁公公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