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让这个人枯萎在自己面前,他想让沈不弃做自己想做的事,离开自己,离开曾经虚假的美好,奔赴没有他的人生。
季维时本来应该是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他的家族利用他,联盟猜忌他,下属惧怕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所以他是六位庇护者里最特殊的存在,他不站队,因为不需要,他想做什么做什么,因为强大。
恶劣,轻狂,又阴狠得过了头。
所有人都这样评价他。
连他自己都不例外。
潇洒地,痛快地,去做一个坏人。
似乎才应该是他本来的样子。
但是,不知道从何年何月开始,他也有了一些恐惧,他知道自己是错的,知道世界上的一切并不能如愿完成。
他需要接受去爱一个人并不一定有结果。
这对于一个天之骄子来说似乎太残酷,又似乎理所应当,没道理世界上一切都是他的。
他自愿地放弃了许多可恶的手段,抛弃了身上可恶的本能,只采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法,去爱一个人。
即使有可能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什么都得不到,也甘之如饴。
可是现在,他也清晰地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都得不到的结果。
他真的太爱这个人了,抛去一切应该爱的原因,依旧爱这个人。
所以他迫切地,极端地,想让这个人也爱自己。
凤凰终于平稳落地,八音盒也停了下来。
乐声悠扬回音减弱,他在遍寻不得的苦恼梦境到了天明。
早晨起来洗漱完,第一件事就是端着蜂蜜水去敲门。
沈不弃昨晚上在“凤吟”上转了两个小时,回来已经很晚,又通宵做手工,眼下一片绀青。
他拽开门,看到外边是季维时,心情复杂。
昨晚上秦澈又哭又闹地在天上飞了两个小时,嘴里嚷嚷的全是让他勇敢地去被爱。
沈不弃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说心底没有触动那是假的,任谁亲爹在自己面前又哭又闹两个小时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若是让他突然就能顺理成章地接受什么,他也做不到。
禁区梦境里的二选一还在眼前,他可以让自己被爱,但他不能辜负别人的感情。
他总不能,吊着这个人。
但爸爸说得也有道理,或许,他应该试着接受这个人的爱。
先享受被爱,才能爱别人。
所以这一次,他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那杯温热合口的蜂蜜水,入口酸甜。
擦过的指尖让季维时愣住,他眨眨眼,干巴巴喊出一句:“好喝吗?”
然后颇为小心翼翼地补了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