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铎仍然岿然不动立在风里,但面色冷肃,看着婆婆的墓碑。
黑白照片上,和蔼可亲的老人笑得慈爱,皱纹都温柔耐心。钟蓉的伤口被风吹得疼痛难忍,拿手去挡着自己的脸。
麦青心道不应该,今天出门前查过天气预报,羊城并不是大风天气。
而风水师傅站在原地,看着天上纷飞的金箔金钱,好似一瞬间成了雨,淋遍众人。
他喃喃:“不应该有风才对。”
山阴处,怎么会有风。
满天金箔如西风黄叶翩飞,纷纷飞鸟盘旋环还,肃穆得只剩黑白色的墓园如下一场不甘的金色暴雪,一片金箔飘到唐观棋头上,而她丝毫不知。
风水师傅话音刚落,风徐徐落停。
但停风的一瞬间,就像是被风吹的一样,刚刚燃得颇好的香,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全部从中间断开。
无论是否被风吹断,香断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求神时,神无法逆转所求之事,如人之将死,无法调头,二是供奉先人,先人不满。
本来数人点的一排香,此刻全部从中间断开。
唐观棋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的手颤抖着捂住了嘴,有些不敢相信。
在场的人全部都死定在原地,或是吓得退后一步。
钟蓉被跌落的香烫到手,尖叫着起身,一直抖自己的手:“啊!”
麦青立刻要请罪:“boss,对不住,我没想到这位调香师制香水平如此不过关——”
律师也还想读,但应铎忽然出声:“停下来!”
应铎一向温和儒雅,突然来的一声呵斥,几乎是逼停律师,吓了众人一跳,律师和麦青都赶忙停下。
而唐观棋站在柏树林里,却感觉那阵风好似没有远去,只是变得微弱。
余风卷过她身边,被风眷顾着衣角,好似婆婆驼着背,过来拉一拉她上衣衣摆,被风牵扯的地方,刚好是婆婆拉得到的位置。
一滴滚烫硕大的泪水,从僵在原地的唐观棋眼中滑落。
婆婆,
婆婆在这里。
她努力伸手,去轻轻握了握衣角,想试图探寻到一丝一毫婆婆存在的痕迹,而不是她自己误以为的巧合,不是意外。
温暖的清风拂过她手背,又暗无天日地消失。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怕一动,风就离开了。
哪怕是她自己迷信,自己自作多情,她都想多捕捉一刻疑似来自婆婆的风,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一阵风。
而墓前的众人捡文件的捡文件,捡纸钱的捡纸钱,除了应铎,无一人敢面对墓碑,全都是极力躲避,心中害怕。
毕竟谁都未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钟蓉一开始还无察觉,但手上烫出来的疤火辣辣的,痛得她要死,但一转头,看见墓碑上的老人对着她笑,明明是静图,她却吓得跌坐在地。
而香支,全部如唐观棋所愿地从中断开。
唐观棋看着那一地的香,看着形容表情皆乱的众人。
她眼眶红。
是不是婆婆不怪她,婆婆不怨她,婆婆不气她什么都想要,不恼她什么都贪心?
而应铎面色冷沉:“继承的事情搁置,十年内都不论,钟蓉,你回港城,好好反思你近来的行为。”
钟蓉此刻已经吓得破胆,哪有心思去听,只是一个劲儿往后退。
应铎将手里的文件给回律师:“麦青。”
麦青立刻抬头。
“让专人去打理婆婆的遗产,暂时不让任何钟家人染指。”应铎一语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