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案子,一是的确有冤情,大家相信这位有神探狄仁杰转世之称的前状元能还民公道。二是一些乡绅大户想看看这位新父母官的斤两,如果理政清楚,以后还存个敬畏之心,如果不中用,那就对不起,以后三年内他们根本不会把他放眼里。所以大户们故意找了些根本理不清的陈年旧案来看新官上任这三把火怎么烧。
接了无数诉状,还有好多是无头案,幕僚们叫起苦来,这些案子有许多都是多年前的陈案,如果理得清?
贾环指示:“如果证据确凿,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许冤屈好人,也不许巴结权贵。”
幕僚说:“如果是证据清楚自然没问题,问题是好多案子证据不清,双方各执一词,于是这么拖下来,一拖就拖成了疑案,根本没法断。”
贾环自有办法,定下三大原则:“在证据不明,也不可能找到给力证据的情况下。
如果是争财产,则偏向处于弱势一方的贫困小民。
如果是争面子,则偏向那些爱面子的有地位威望的强势一方。
如果是什么也不争,比如那年我断的一桩撞人案,说不清那个扶人的有没有撞人,象这种说不清的案子,则偏向舆论,怎么判对社会影响好就怎么判,不必管证据。”
定下三大原则,处理那些没法说得清的疑案就好办了。很快,积累的旧案清理完毕,又有力打击了一些讼棍。许多以告状为业的刁民也老实了许多,整个苏州风气一变,大家都安生度日,那些准备看新知府笑话的人也服贴了。
皇帝接到御史的报告感叹:“果然是个能干的,你和景儿没有那扯不清的关系该多好,将来做一对明君贤相万古流芳,可惜……”
林彬前来视察,同一科的进士,他的官位反而跑到贾环上面了,也是难料的事,林彬摆出上司架势指责道:“有不少乡绅指责你断案不依律法,你有何说法?”
贾环无所谓道:“想让我依法断案也行,拿出证据来,那些证据不清的陈年旧案,怎么依法来断?”
“可是你偏向那些平民。”
“只有在争财产的案件中,我才偏向弱势的平民,他们本来就穷,再被夺了财产就没法活了。那些争面子的案子,我不是也偏向那些爱面子的乡绅了吗?”
“不得不说你这样断案有你的道理,放心,我会支持你。”林彬也不再说了,又说另一件事:“巴加里要回国,邀请朝廷官员随行出海,你去不去?如果你不去我就去,我的位置可能由你接任,咱们要提早交接哦。”
贾环很心动,他也想出海长长见识,可是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萧景对这事的反应很可能是坚决反对他去,或是闹着和他一起去,到头来又是一场风波。
贾环还是摇摇头:“算了吧,我答应要等他,就要说话算数。如果几年后他淡忘了我,我再出海不迟。”
正如林彬所料,朝廷很快下了命令,任命林彬为外交大臣出访不列颠佛朗机五国,他的江苏巡抚位子则由贾环接任。一个月内,贾环从三品侍郎降到五品知府,又恢复到三品。其间荣辱沉浮不足为外人道也,对风雨飘摇的贾家来说倒是个利好消息,那些躲避唯恐不及的亲戚们也敢来往了。
贾环与林彬交接完公务去码头接家眷,见宝钗把芝儿也带来了,有些意外,很快明白了萧景的苦心,萧景很想和芝儿培养感情,却还是忍痛把芝儿送到他身边,只是为了保他安全,万一皇帝起了杀心,有芝儿在手也会有所顾忌。这番苦心可能除了他再没人能体会得到了。
回到府衙,宝钗接手内宅家务,开始忙碌起来。第二天听得差役报告说有一美貌妇人抱着孩子来,说是和大人有旧。贾环赶紧说:“我在这里不认识什么美貌妇人。”
宝钗笑道:“你不用急着辨解,我不是那种掂酸吃醋的人。她要见你,你就见见好了。”
贾环觉得不见好象自己心虚,便去见那妇人,意外发现这妇人居然是香菱。看她荆钗布裙,抱着一个小孩子,看上去还算幸福。
“没想到居然是你?”贾环很惊讶。
“是啊。”香菱笑道,“我家祖籍就在姑苏,大人忘了么?我和母亲回乡后,母亲把我嫁了一个相识的人家,那家也是书香之家,相公也知道上进。瞧,这是去年生的闺女。”
说着,递上手里的孩子,一个粉妆玉琢的可爱宝宝露出无齿笑容,奇的是眉尖也有一颗胭脂记。
“真是小美女啊,长大肯定跟你一样。”贾环赞美着,叫宝钗找个金镯子什么的当见面礼。
宝钗也很欢喜,取了一块金锁,一对金镯做见面礼。见香菱穿着布衣想必家境一般,再添四匹绸缎。又嘘寒问暖几句。
香菱谢过,说:“本来听说大人外任,我就想来拜见的,可是大人家眷不在,我一个妇人家也不好上门。我能有今天,都是靠大人救了我,大恩大德一直铭记在心。”
听她说起当年救她的事,贾环不大好意思,当时救她确是存着利用的心思,实在不敢以恩人自居。
“其实……嗯……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香菱也明白他是利用自己,可是她并不介意。又对宝钗说:“这辈子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宝姑娘给我的,如果不是你带我住进大观园,我哪能这么快乐地在园里学诗还入诗社呢,现在想起来真怀念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
宝钗笑道:“还提学诗,你学诗学的都魔怔了,连觉也不睡。我们女子还是要以针工纺绩为要,那些移性情的东西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