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可笑!”“哈哈哈哈……”靖军一方从高级将领到底层军士,无不又惊愕又好笑。反军一方却个个如丧考妣。而这些射偏了的神箭还只是开始。几乎是前后脚的,另外数十支神箭几乎也都在不同程度上出了问题。有的刚只射出五十来米就开始下降,有射程稍远些的,总归也来不及射入靖军方向,就已经在反军的中军位置开始下落。还有几支甚至是互相碰撞着降落下来的。而这些神箭尽管因为出了问题而导致威力下降,可神箭本身的体量在这里,战场上,军士们列阵又都挨得极近,如此神箭下落,很是对反军造成了一番可怕的伤害。最可怕的是,反军的士气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破了。代王此前几次不顾己方军士性命,命神箭不分敌我地屠戮时,反军士气没有下落;太子神威临世,带着靖军冲出城门时,反军士气也仍能维持;可此番神臂弩出问题,反军中,许多将士们的心魂却一齐被震荡了。不知是从哪里起,一声疾呼:“是天谴!是天谴!神箭有灵,弃我等而去了!呜呜……”这人悲伤至极,竟在战场上痛哭起来。哭声极具感染力,片刻后,一声接连一声的痛哭就如同浪涛翻滚,连绵而起。“呜呜……”“呜呼……”“天不助我大唐乎?”代王战车上,付子恒竟也双目垂泪,他怔怔看向被架在高高楼车上的二十台神臂弩,眼中悲伤满溢。代王身躯晃了晃,险些就跪在战车上。谁能想到,他们倚之为长城的神器,竟在此时出问题了?不,或许是能想到的,只是战场上热血上头,终究还是侥幸心理占了上风。代王终于克制不住,膝盖一弯,轰然跪倒。付子恒惊呼:“殿下!”代王手捂住嘴唇,手指缝里却渗出了殷红的血迹。楼车上,负责发射神臂弩的众多军士也一齐痛哭起来。哭声漫延,终于,一个反军士兵扔了手中兵器,又一个反军士兵扔了手中兵器。叮叮当当……士气的溃败如同暴风相传。太子身边一个名叫常文钧的副将最先反应过来,他带着激动用询问的语气喊:“殿下?”“冲楼车!”太子只说了三个字。众副将立即传令。太子仍然一马当先,无数将士在他身后齐声欢呼。反军的神臂弩就架在这些楼车上,如若能将这些神臂弩抢回,使这些神器真正“归顺”大靖,那该是何等美事?而即便无法抢到这些神臂弩,趁此机会将它们毁了,使其不为反军所用,那也是好的啊!靖军欢呼着,几乎没有任何阻力地破开反军的人潮,冲向众楼车。最前方,汗血宝马上的太子亦是目光灼亮,湛然如有神。此生在世二十载,竟是直至今日,他方才真正体会,何谓“活着”!楼车在望,高车上威风凛凛,如同龙盘虎踞的神臂弩,在太子眼中亦是无比闪耀。他一提马缰,却在此时,一股猛烈尖锐之极的疼痛忽然自他脑中凭空生起。太子闷哼一声,眼前竟是一黑。太子秦恒,死了?自古以来,人间最悲剧,莫过于英雄白头,美人迟暮。而比此还要悲剧的,大约就是英雄明明尚未白头,却因病而被斩落疆场。太子秦恒从前是习惯深居简出的,坊间也常有传闻说他体弱多病。只是今日,在这大靖最风雨飘摇的时刻,他挺身而出,以非凡勇武杀得敌军险些全面溃败,人们自然就又将他“体弱多病”的传闻当成是谬误。开什么玩笑,太子体弱多病?怕是传话的都不知道“体弱多病”这四个字怎么写吧?“殿下……”常文钧颤声喊。他策马奔至离太子最近处,顺便一枪扎透一名正站在太子前方,举着刀满脸呆滞的敌军。太子身形又晃了晃,险些落马!常文钧连忙策马与太子并架,并做好随时伸手来扶他的准备。太子的确并不体弱,但他多病也是真的多病啊……常文钧曾隐隐听闻过太子有头疾,因是宫闱秘闻,他也不敢过多窥探,此时却有些后悔,太子殿下这幅样子,到底有没有个治法?现在该怎么办?却只见太子忽然将手中的刀往马鞍侧袋上一插,双手就撑住了头。从常文钧的角度看不清太子的表情,他只能看到,双手撑头的一瞬间,太子忽然整个身体往后一仰。原来是前方不知哪一个敌将反应了过来,忽然搭起一箭,就向太子射来!这自然并不是神臂弩的弩箭,而只是一支普通的雕翎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