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指腹微微粗糙,有薄茧,再熟悉不过。
江熙沉浑一僵,脸腾得红了,忙低下头,掩去眼底所有神色,抽着手,萧景闲懒洋洋地坐在那儿,唇角却有些压不住,不说地拉紧了,江熙沉睨向他,眼神似乎要将他剐了。
没人注意,萧景闲的官服袖口实在大,案桌又长,二人的手又贴着案桌底下,是一个极刁钻的角度,江熙沉又抽了一下,却怕动作太大惹了旁人起疑,萧景闲修长的手指甚至在他掌心画起了圈圈,一下又一下,也不知道是在调戏他,还是在求他别生气了,反正绝不是什么好心思。
江熙沉暗吸了口气,似笑非笑地向他,萧景闲一派正人君子,满脸疑惑:“皇嫂,怎么了?”眼底的笑意却泄了出来,似乎有点有恃无恐,好像他无处可逃。
江熙沉右手拿起桌上的酒樽,萧景闲表情一滞,立马想江熙沉曾经用茶盏泼他,瞪了下眼睛,江熙沉却是假装“十不心”地将酒泼了自己上,轻轻叫了一声。
他侧侍奉的宫人顿时注意,忙拉着他站起:“快,后面备了衣服,快去换一件。”
萧景闲得松手,手心里的温软顿时消失了。
江熙沉温声应声,抹去了衣袍上的水渍,跟着宫人离去的时候,还回眸睨了萧景闲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写着得意。
萧景闲差点要追人出去把人拽回来了,可他在宴上,又是今儿的主角,压根不能走也走不掉,江熙沉又侧目望了淡瞅了他一眼,和以往如出一辙的略带嘲的自矜的表情。
萧景闲瞬间坐不住了。
人转头潇潇洒洒地走了,愣是像前下的棋一样,谁也抓不住,接下来的筵席,萧景闲沉着个脸,闷闷地熬了最后,暗暗躁得像个孩儿。
江熙沉换了衣裳偏殿出来后,也不回宴上了,去了自己吃亏,他才不去,他和宫女说了一声,在宫殿附近散步。
一个王朝期,多是表面浮华,内里败相显,像皇宫,表面极尽奢靡,却耗费无数民脂民膏,不过也的确称得上是奇迹。
皇帝沉迷丹药,做梦都想成仙,宫殿也修的和天上宫阙似的,一桥一木,长廊亭子,都别有讲究,“仙气”暗藏。
认祖大典老皇帝了可,今宴席不来,是因为他一向不来,他子不好,不喜热闹,多半是赵炳林陪着在自己的养心殿呆着。
他今儿戴块玉,无非是他卖二皇子个好,二皇子卖他个好,在老皇帝面前略加暗示,替他把禁足给解了。
下子倒是给萧景闲搅黄了。
江熙沉饮了点酒,又是空腹饮的,会儿似乎酒意上来,面上微微烧红,眨眼睛的速度也慢了起来,倒也没醉,是脑子动得缓慢起来。
夜里风吹上,怪舒服的,还能解解酒,江熙沉坐在长廊阴影处吹了吹,有点昏昏欲睡,想着干脆回去了,站起要走,却被黑暗里冒出的一个颀长人影堵住了去路,一把拉过。
江熙沉蓦地抬眸,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立时抽手。
萧景闲:“你先一眼,再抽手,难道是我二皇兄,你不抽了吗?”
江熙沉淡瞥他:“那我不你一眼,抽手,你高兴了?”
萧景闲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也知道里不方说话,拽着他了前面自己歇脚的地方,会儿夜阑人静,宫女太监都去送王公大臣们回去了,萧景闲在外展露的又是个性格,他说不要跟,也没人敢跟,他么一个人过来了。
黑灯瞎火的,那边不远处倒是灯火通明,江熙沉也知道反抗不过,他拉着,何况他现在或许是喝多了,手软绵绵的,有点使不上力气。
进了偏殿,萧景闲把门关上的功夫,江熙沉经把手背了自己后,人则抵着墙壁,把手藏了起来,愣是怎么也不让他拉了。
萧景闲又气又乐:“你干什么?你还怕我?”
他说着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江熙沉懒得搭理他,或许是脑子有些迟钝,立在那里淡瞅他,像个孩子。
“你怎么老缠着我?”
萧景闲瞬间有点儿火气大,是,人一点都不想他缠着他,他自己也不想缠着他……可他不想他缠着他,他又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本性如此地勾他,自己也不想缠着他,有点口非心是。
“阴魂不散的。”江熙沉嘀咕道。
“……”萧景闲微笑走近。
江熙沉道:“你不是说你是俏雅贵公子吗?你们俏雅贵公子动不动动手动脚的?不会玩点风花雪月?”他手仍背在后。
萧景闲没好气道:“你忘了我还会武?”
“……”江熙沉默了一会儿,“哦,你是个和萧承尧一样的武夫,喜欢来直接的。”
过了一会儿又笑道:“你也是个和萧承允一样的文人,喜欢弯弯绕绕。”
萧景闲觉察出有点儿不对了,他好像有点醉了,话都比平时多起来了,自己虽然也空腹喝了不少,可他在岷州是装纨绔喝得酒都能叫他千杯不醉了。
“你好奇怪,弯弯绕绕又多又直接爱行动,他们一个够难缠够烦了,你一个顶俩。”
眼前人依然手藏在背后,歪着脑袋立在那里,萧景闲被他的话弄的又气又笑,心却软了一大块儿,他不说自己还不觉得,他么一说,好像有那么点意思。
萧承尧直接、喜欢要得、善行动,自己又何尝不是?不然自己现在穷追不舍做什么?
是手段方式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