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委想起最关键的没问:“公子为何要画他?”
薛景闲一笑:“哄他开心。”
岸边姑娘们开始起哄。
这等盛事,无论那人是谁,闺有多深,只要在京城,这消息肯定会几经辗转传到那人耳朵里的。
评委心道这原来是个欢天喜地的爱情故事,立刻给足了他机会:“为何要哄他开心?”
薛景闲桃花眼微抬,若有似无地朝某个方向看去低着:“哄他开心,求他高抬贵手。”
他的视线和人山人海里的江熙沉碰上,只交汇了一瞬,便又各自错开。明明各自戴着面具,那人眼底一掠而过的笑意并未逃过江熙沉的眼睛,江熙沉眼底一沉,过后似笑非笑起来。
谁都没注意到这一瞬的视线交汇。
他们这种关系,对彼此最好的保护,就是口上可无状,实际无瓜葛,半真半假,虚虚实实,若有若无。
就是他真见过那人容颜,他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画出揭穿那人身份的。
避重就轻的假话,只是所有人都未察觉。
薛景闲又去下一条船了,留下一船人在想那句“高抬贵手”是什么意思。
管家和珞娘自从这人说出“哄他开心”后,眼睛就一刻也没从自家少爷身上挪动过,仿佛焊在了上面,似乎挪开一瞬,就会错过什么惊天八卦。
可少爷这脾气,他们可不敢问。
珞娘眼神暗暗古怪,压着笑。
旁人不知道这句高抬贵手是何意,她再清楚不过了。
这人明知晓主子是画舫楼的东家,“高抬贵手”,无非是哄着她家主子,向他求个第一,亲选的第一。
可他不说出来,主子说不准会全当不认识、卖他几分面子选他,他这故意说出来了,珞娘忍笑。
那他这要是被选了,可就是主子承认被他哄开心了。
她在风月之地呆惯了,那人哪里是要少爷高抬贵手,是要他主动把手塞进去,让他握上一握。
江熙沉道:“我去各条船巡视下。”
珞娘点头就要跟上,身后管家暗咳了一声。
珞娘身子顿了下,慢了一步,管家凑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珞娘掩住嘴:“主子的一个客人。”
管家微微不可思议:“客人这样的?”
珞娘意有所指道:“可那是主子。”
“……有道理。”
管家是看着江熙沉长大的,几乎可以说是他的半个老父亲。
在江熙沉漫长的长大过程里,他有过许多担心。
江熙沉三四岁时,粉雕玉琢的,宫里的、别府的坏小子一个个看见他就跟黏在他身上了一样,又拉他又抱又捏脸,松都不肯松,还为之大打出手,闹了不少笑话。
那时候他担心他被哪个坏小子骗了去,定了娃娃亲。
可江熙沉前一刻还被拉着手,甜甜得喊哥哥好,哥哥再见,后一刻人走了,他还是那张粉雕玉琢的脸,眼睛里却透着不符合年纪的嫌弃,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高冷地同他道:“他们可真幼稚。”
可谓一眼洞悉。
管家看着比他们更幼的江熙沉,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后来,十三四岁的时候,江熙沉虽还没长开,五官间仍有些青涩,却出落得极清雅出尘,一言一行都无可挑剔,第一美人的名头也是这时候慢慢传出去的。
这时候好多从未造访过的富家夫人一夜之间和夫人熟的像是三生友谊前缘再续,频繁地登府,找夫人喝茶话家常,自己带来的儿子却总是一不留神就溜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