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见你医者仁心,在下实在不忍。最后劝你一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掌柜慢条斯理收起银锭,拿起一块白布轻轻擦拭。
崔明昭捏紧怀里的药,碧落毒只能下在水中,含笑散只剩下一人的药量……她这些日子因为在宋府的缘故,并没有及时补上药,若要真的打起来,源源不断地伙夫围殴她未必有胜算。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随着对方一点一点逼近的脚步,连着呼吸都快停滞。
拳头唰带着风从崔明昭耳边掠过,她微微侧头,闪身绕到伙夫身侧。另一个伙夫对着她的腹部出拳,她一个下背,拳头从她弯曲的背后冲过去。
崔明昭双脚离地,蹭着医馆的雕花垂门,轻巧地翻过伙夫,在药柜前站定。说时迟,那时快,那掌柜从背后手持匕首冲了过来,崔明昭瞬时感觉背后一凉,闪身躲闪,匕首擦着她的衣服划过,布匹瞬间被隔开,一道长长的血痕出现在她白皙的腰上。
该死,她许多天没有休息好,反应速度下降了很多。
崔明昭吃痛地闷哼,她来不及捂住渗血的伤口,那几个伙夫立刻就将她围起来,她抓起怀中的含笑散,一把撒在面前的伙夫脸上。
伙夫霎时被迷了眼睛,他猛地弯下腰,崔明昭踹开那伙夫,向堂外逃去。
铮——
一把雪亮的长剑横亘在崔明昭面前,一个黑衣女使挡住了她的去路。崔明昭着急望向身后,那几个伙夫已停止了动作,原地站定。
“黎画,把剑收起来。”
锋利的长剑瞬间没入刀鞘,那个叫黎画的女使收剑退后。
一个身着明黄色华服的年轻女孩开口,她的衣服上绣着复杂的云纹图案,金色的流苏随着风微微地晃动,贵气逼人。
“大小姐。”掌柜毕恭毕敬地开口行礼。
“我今日只是来取济慈堂的新药方,好在祭祖时烧给爷爷。”卢大小姐并未叫那几个伙夫起身,反而踱步到掌柜面前,“这天机药,难道我也要不得了吗?”
掌柜连忙否认,“大小姐,属下不敢。只是这药的一切细节都是按照二公子吩咐所做,二公子不让公开,属下也只是秉公办事。属下夹在中间实在左右为难,还望大小姐体谅。”
这掌柜好生油滑,三两句将自己的责任撇了干干净净,又表明自己的为难,引出幕后之人,转移矛盾。
“你!”黎画登时气不过,指着掌柜骂道,“卢二公子不过二房庶出,我家大小姐是卢家长房唯一嫡出的小姐,论出身,论辈分,怎么也轮不到一个二公子来叫嚣。”
“黎画,住嘴。”卢大小姐制止了黎画的动作,女使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眼睛却始终瞪着那掌柜。
崔明昭这才细细打量来人,原来她就是宋怀谦提到的那个卢大小姐,没想到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巧让她碰上了。
卢大小姐将掌柜虚扶起来,轻声细语道,“掌柜的难处,慕卿明白。”
卢慕卿的话语一转,“只是济慈堂说来,也是爷爷留给我的遗产,若是我也没有过问的权力,这世间谁还有权力?”
“长房虽只剩下我一个孤女,但慕卿是爷爷指定的继承人,平日里二哥都与我关系甚好,极为尊重。掌柜这样的话,若是叫哪个旁人听去,怕会误以为二哥起了不轨心思,想要吃长房的绝户。慕卿受了委屈不要紧,若是叫二哥担了骂名,岂不是罪过。”卢慕卿明明是笑着说,掌柜却从这绵里藏针的话里听出了一身冷汗。
“人言可畏,掌柜也不想被二哥忌惮吧?”卢慕卿笑眯眯地拍了拍掌柜的手,那掌柜显然也是反应过来大小姐并不好惹,只得频频颔首点头。
“大小姐所言甚是,幸得大小姐提醒,属下才未酿成大错。”掌柜原本高昂的头此刻向霜打的茄子,蔫成一团。
崔明昭站在一旁,听着卢慕卿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不由地心生佩服。
不愧是大家族里养出来的小姐,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个个都是耍心眼的好手。
“天机药的药方,还要麻烦掌柜给慕卿拿来,我也好将二哥的一份孝心,一同烧给爷爷。”卢慕卿借坡下驴,并未过多计较掌柜的行为,而是直奔她的目的。
那掌柜像是得了特赦,忙带着人下去抓药煎药搓丸子。黎画怕那掌柜耍滑头,跟着掌柜后面去了后院,堂内瞬时就剩下卢大小姐和崔明昭。
崔明昭抱拳行礼道,“多谢卢小姐救命之恩。”
卢慕卿微微一笑,“姑娘不必客气,我并未帮上你,只是尽我分内之事而已。”
崔明昭又一行礼,“卢小姐谦虚。大恩不言谢,崔某惭愧,如若冒犯,先表歉疚。在下还想向小姐讨一份天机丸,不知可否?”
“济慈堂不会将方子公布给外人,若是没有药渣,你也查不出方子是由何物组成。”卢慕卿没有立即拒绝,而是娓娓说道,“你要这药,究竟所谓何事?”
崔明昭知道她的聪慧,编造谎言反而会让她起疑心,不如干脆直言。
崔明昭:“实不相瞒,几日前有一男子死去,我怀疑此案与卢家的天机丸有关。”
卢慕卿面色一变,她的眼睛扫过崔明昭,隐隐猜到了些东西。于是她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若是如此,我也有事要与你商议。”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去酒楼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