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里那样刀光剑影的地方,会可怜一个乞丐的人,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活不下去。
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是同类人。
崔明昭终究还是没忍住,喃喃道,“求真为民,不论缘由,只求公道。”
宋怀谦听到声音,突然抬眼看她。他没再打断她,只听见春风瑟瑟吹着车帘,她的声音平静,又低若蚊蚁。
“大人愿意相信我吗?”
宋怀谦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马车骤然停下,崔明昭也没等他回答,转身下了车,将手伸进了镣铐里。
她真是疯了,对一个想杀自己的陌生人起了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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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里的稻草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又湿又冷,相反,都是干燥的新草。崔明昭捏了把被子,心中一动。
被子也是新的。
出是出不去了,崔明昭索性就坐在床上,准备把今日发生的事细细盘算。算着算着,她实在是撑不住,歪着头眯了眯。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崔明昭一激灵向外望去,却看见宋怀谦提着灯,缓缓朝这边走来。
来杀她的吗?
崔明昭咽了咽口水,这么多次机会都不动手,他在想什么。
宋怀谦放下灯笼,打开牢门进来,不声不响地将右手护着的食盒打开,四四方方的食盒里,静静躺着碗白玉鸡汤。
四目相对,二人的心思都极为复杂。
宋怀谦率先开口,“因为府里没有擅厨之人,前些日子让崔姑娘受了委屈。所以,我让汀升请你来,亲自下厨做了菜,好答谢姑娘这些日子的照料。”
顺便试探你的底细。
宋怀谦又接着说,“真可惜,这碗汤热了又热,最后竟然在这里和该品尝的人,见了面。”
这话怎么听,都有股子危险的气息。
崔明昭没接过那碗汤,她看着鸡汤静静躺在食盒里,“大人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怎能下厨做饭?这番好意,还是大人先尝吧。”
宋怀谦一愣,难道她已经察觉自己对她的怀疑了吗?
“放心,没有毒。”宋怀谦拿起勺子,没有让勺子碰到嘴唇,而是高举勺子,让汤顺着勺子滴入他的口中。
他有洁癖。
末了他舔了舔嘴角的余液,温柔一笑,“我还没有下作到在食物里下毒,此案有众多疑点,我等会还想和你讨论一下。”
崔明昭还是没接。
“好歹是我接受的第一件案子,总不能就这样无疾而终吧。”
“你很长时间没吃饭了,饿肚子不是好习惯。”
宋怀谦将汤碗递给崔明昭,她接过后,就开始翻起来带来的卷宗,模样十分认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倘若此时和宋怀谦翻了脸,莺儿母女就会有危险。
这碗汤就算是毒药,她也得笑着吃下去。
崔明昭心一横,嫩豆腐配着煮的烂烂的鸡肉进了嘴,崔明昭拿眼瞥了一眼那人,忽然见到他的眼睛也在看她,猛地把头扭了过去。
看什么看,看的人发毛,崔明昭心里腹诽道。
不过,味道真的很不错。
宋怀谦假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道,“有一点我十分疑惑,为何报案人选择在深夜报官。”
“距离案发时间,尚没有一刻钟。”
“如此快的速度,不像是突然发现,倒像是早早预谋好的。”
宋怀谦话音刚落,崔明昭猛地挑眉看他。
她怀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