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海棠这两天在薛今是符篆的作用下,脑子越来越清醒了,虽然仍旧记不起来忘记的生前事,但也悠然自乐。
今天的取景还是有戏台子,薛今是去的时候,就见他仗着旁人看不到自己,在那儿咿咿呀呀的唱着。
腔调婉转,偶尔忘记唱词了,就溜达到戏台边缘的戏曲老师那,看看她手上的笔记,然后继续唱。
段海棠这副模样顶多三十来岁,跟戏曲老师站在一起,甚至看着还要年轻一些,两人模样生的相似,五官粗略看下来有三分像。
薛今是到了片场情绪缓解了不少,没了宴来朝在边上影响,他又变成了平时的自己。
他来得早,戏曲老师来得更早,薛今是见了她甚至有些惊讶。
导演一开始就给他说过,段老师平时非常忙碌,只能在一开始抽出时间来教导薛今是,课程结束对方就会离开剧组。
但最近,段老师却每天都按时到剧组,出勤率堪比工作人员。
见薛今是今天来得这么早,导演诧异:“小薛来了,下午才有你的戏,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到了?”
薛今是当然不可能说自己是在躲宴来朝,他面色如常地走过去,手里边还拿着剧本,道:“最近遇到瓶颈期,想来现场观摩一下,看看其他老师的表演学习学习。”
努力的人一向招人喜欢,导演听了眼睛都弯了。
“不错不错,那你就在边上看着吧。”
今天是付桓宇和男主的戏份,虽然是男团出身,但付桓宇演技也不错,在老戏骨手底下也不露怯,接戏接的很流畅。
中场休息的时候,薛今是注意到段海棠唱的某段戏,正是他下次要录的,于是分神听着,偶尔有感悟了,就低声跟着唱两句。
段老师在薛今是一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原本她想走过来说什么,但见到薛今是和导演谈话后,专心观摩别人拍戏,于是犹豫间,决定还是不打扰。
现在中场休息,段老师合上戏本子,走过来,刚到薛今是附近,就听到他哼唱的调子,随后动作一顿,眼神忽然就变了。
注意到面前落下的一片阴影,薛今是抬眸看过去,嘴边的调子戛然而止,他问:“段老师怎么了,是找我有事吗?”
熟悉的调子停止,段老师回神,她眼中带着一丝泪光,忽然道:“我给你的笔记,你看完了?”
薛今是道:“只来得及粗略地看了大半,消化的内容还太少。”
以为对方是来考察功课的,薛今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戏曲毕竟不是一日之功,他进度慢也是常事。
但段老师却没有顺着问其他的,而是提到:“你刚才哼的调子,我记得笔记里没有。”
见薛今是抬眼看过来,她又说:“你应该知道,《梨园》这个角色的原型,就是我的祖父段海棠,而刚才你哼唱的调子,有个转音原本细长,但我祖父却喜欢唱得短促,这样更显愤怒坚定……”
“这是我祖父的个人习惯……”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虽然段老师没说出口,但薛今是也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
四周人这么多,薛今是总不可能说自己是见到真人学的,他顿了顿,道:“最近在网上找了些老先生从前的视频,跟着观摩学习了一段,没想到这么凑巧。”
寻常人也想不到神鬼之说,段老师显然也知道薛今是说的可能性很大,点头后复杂道:“……你有心了。”
她明白自己这行为有些奇怪,但实在是太像了……她对祖父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唱腔,这么多年了,再听到,却是从别人口中。
看清段老师神色落寞,薛今是也无能为力。
人死不能复生,身有灵骨能见到亡魂的,终究还是少数。
如果不是牵连甚大,玄门的人平常不会主动向旁人提及这些,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曾经珍之又珍的亲人,就在自己身边,只是阴阳相隔无法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