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上的纸扎头戴大红花,脸上两团大红色,眼睛眯成一条缝,伸手拉住非衣往门里边推。
金玉声叮当作响,非衣脚步踉跄,随后撞上一团冷的像冰窖的阴气,鼻尖甚至还有腐臭味蔓延。
薛今是和宴来朝坐在戏台下,身后是座无虚席的观戏台,数不清的纸扎密密麻麻坐在上边,各个姿势僵硬地双手放膝,保持微笑,眼睛盯着台上一转不转。
阴风骤然呼啸而起,黑雾散尽,一个面容焦黑仿佛被大火灼烧过的人站在戏台上,非衣盖着盖头,手腕已经被他攥得乌紫,却一声不吭。
“是你……是你!”
恶鬼低头注视非衣手腕上一粒红痣,双眼精光迸射,神色骤然变得癫狂起来。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我的新娘你回来了……嗬嗬嗬——!”
他骤然一手掐住非衣的脖颈,狠狠将新娘压在戏台上,手背青筋浮现。
恶鬼暴怒:“好啊,你还敢回来!”
“咳咳──!”
喜帕随着动作盖在脸上,非衣伸手抓住恶鬼的十指,两人阴气滋生,互相交缠着不断攻击,发出细小的炸裂声。
薛今是眼神沉沉,眼下情况似乎并没有非衣说的那么简单。
他剑指上灵光一点,还未出手,戏台子上鬼新郎却豁然松手。
他后退一步,骤然跪下来,双手颤抖目眦欲裂,眼眶边缘红黑色阴气滋生,在化厉边缘反复徘徊。
鬼新郎喃喃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他神色忽然变了,跪在非衣身旁,忽然柔情似水,眼神就仿佛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的人。
恶鬼伸手撩开非衣脖颈上散乱的珠帘,指腹带着黑色的阴气,一瞬间扫去上边骇人的掐痕。
“你要好好活着……被我关在笼子里,做我最漂亮的百灵鸟……”
“嗬嗬嗬──”
非衣自始至终都没有奋力反抗,门边的纸扎嘴巴开合,发出尖锐的喊叫:“吉时已到——拜天地!”
薛今是和宴来朝在台下看着,非衣和这恶鬼的关系显然不一般,联想到之前对方说的话,薛今是眼神闪烁。
“非衣难道就是他逃婚的新娘?”
但话一出口,就被他自己推翻。
薛今是蹙眉:“但她是还情鬼……怎么会欠下被逃婚新郎的恩?”
“不止如此,这鬼新郎会和唐梨结冥婚,也很蹊跷。”宴来朝同样思索。
薛今是目光看向被鬼新郎抓着肩膀,按头拜天地的非衣,顿了顿道:“她可能在撒谎。”
迟疑的这一会儿,纸扎尖锐的嗓音响过两次,戏台上已经两拜。
鬼新郎得偿所愿,看那神情,几乎是要疯了。
他忽然就直接掀开非衣的盖头,露出盖头之下一张精致面孔,和上边与看着一具尸体无异的神情。
鬼新郎控制不住地阴气滋生,他伸手想掐非衣的脖子,但又近乎神经质一般来回犹豫,嘴里一直念叨:“你怎么不笑了……你怎么不笑了……”
“在台上你笑的多好看啊,这里也是戏台──你倒是笑啊!”
这一刻,空气中似有波动传来,薛今是指尖一顿,道:“唐梨。”
鬼新郎动作一顿,他眼神忽然产生了变化,想要侧目,但同一时间,非衣终于有了动静。
她忽然启唇哼起了调子,细腻婉转的唱腔幽幽响起。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一段昆曲,薛今是骤然抬眼看过去,宴来朝发现他的一场,侧目对视。
戏台子上情景忽然发生了调转,鬼新郎似乎是被非衣的腔调唱丢了魂,双眼失神时,就连所有的动作都在那一瞬间停滞,仿佛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