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碎?是沈碎吧。”
身后突如其来的人声打断了沈碎享受安宁时分的过程,他眉头微蹙转身,看向那个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的男人。
“你是?”
“不认识我了,啧,”男人语气轻佻,一边说着一边拉下口罩,“是我,郭佯。”
还没看见男人的全脸,沈碎就已经下意识地觉得很不舒服,此刻一边看着口罩下那张虽然成熟不少但依旧恨入骨髓的脸,一边听着对方缓缓道出自己的名字,沈碎几乎是瞬间就往侧边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碎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声线止不住地发抖。
“有点事过来办,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郭佯毫不避讳地将沈碎上下打量一番,“以前没怎么注意,你现在看起来比小学那时候精神多了嘛。”
察觉到沈碎的敌意,郭佯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没必要吧,我那时候是欺负过你,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有时间一起吃顿饭,把以前的同学都叫上怎么样?”
听着自己受过的欺辱在对方口中轻描淡写地化作云烟,沈碎的心一阵一阵钝痛。
如果在加害者看来自己的行为不过是可以一句话带过的过往,那他经历的那些又算什么。
他至今都记得落在他身上的那些拳脚是如何让皮肉泛起青紫,那些疼痛午夜梦回时每每让他惊醒,难以入睡。
到现在沈碎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对别人抱有那么大的恶意,仅仅是因为自己不一样。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些辱骂的词汇,用他瘦弱的体格和格格不入的外表予以最恶毒的性别攻击。
如果不同就是错误,那他宁愿泯然于众人。
他也不想做怪物,他想做个正常人。
“不用了,我还有事。”沈碎干脆利落地回绝后,直接扭头离开,不顾身后任何言语的挽留。
这样的对话不但让他泛起恶心,也让他久违地产生了浓烈的窒息和眩晕感。
仿佛路上任何一个人的目光都化作实质性的接触,黏着在他的皮肤上,他因为想象中的审视和评判恐惧得发抖,只想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
谁也看不到他的样子,谁也没办法对他作出评价。
这样他才能获得暂时的安全感。
抽出仅存的清晰神智,沈碎给小于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先回去了,然后坐车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了周楚家里。
他用风衣的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逃一般冲进房间,上锁,缩到床上角落。
还不够。
沈碎埋在膝弯里,额头的冷汗随着喘息留下,久违的梦魇再度被唤醒,连皮肤好像都在隐隐作痛。
这种细微的疼痛却快要将人撕裂。
他还不够安全。
要是有人站出来保护他就好了,要是有人能站在他身前就好了。
而那个人的名字明明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沈碎发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凌却。”
要是你在就好了。
在长久的冷颤和惊惧中,沈碎终于捕捉到手机疯狂的震动声。
像在昭示着来电者内心多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