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凌厉。
“房侍郎,你的意思是叶无坷不该惩处反而还要嘉奖?”
“回陛下,就算不嘉奖也不该再有什么按罪论处的说法,在臣看来,叶千办错则有之罪则全无。”
房遗拙抬起头,越发正直光辉。
他大声说道:“臣虽然不知道为何崔侍郎要如此上奏,或许也是想尽快和叶千办撇清关系,但臣却看得清楚,张都尉此举确实非为公而论,实为私心。”
“一个为陛下执掌廷尉府的人,在部下出了事之后极力撇清关系,甚至,为此不惜要求陛下将他部下斩杀。”
“这种人,若再执掌廷尉府,非只廷尉府不幸,亦是国法不幸,是大宁不幸,臣斗胆请旨,将张汤罢职!”
他话音才落,旁边一位红袍官员出列俯身:“臣附议。”
有了第一个,接下来出列的人就一个接着一个了。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这时候,徐绩的嘴角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却也不过是一闪即逝,看起来他还是那般云淡风轻。
皇帝却在这时候看向徐绩:“他们都参奏张汤不配再执掌廷尉府,徐相认为呢?”
徐绩迈步上前俯身,缓缓说道:“回陛下,臣以为刚才不管是崔侍郎所言,还是房侍郎所言,都有失偏颇。”
“崔侍郎说要将叶无坷斩首示众以正国法,叶无坷杀人之举若论国法其实并无不妥之处,陛下旨意,便是国法,叶无坷遵陛下旨意行事,便是依照国法行事。”
“但叶无坷在四海堂于陛下面前杀人,实为大不敬,这一点,不管说什么也无法改变。”
“再说房侍郎所言,张都尉刚才说要杀叶无坷其实并非为保全自己趋利避害,他也是觉得身为副都廷尉,该严格要求廷尉府部属,是在代表廷尉府表态。”
“自立国之前,张都尉从无私心,他当年。。。。。。决绝之举,臣以及诸位大人也都无比钦佩。”
“同朝为官,言行应该皆是为了大宁,为了陛下,而不是要互相攻击各怀私心,若长此以往,群臣不和,朝纲必乱,实百害而无一利。”
这段话,堪称利刃。
说叶无坷在国法上没有错处,因为陛下的旨意就是国法,这个马屁听起来不痛不痒,但直至要害。
他的意思是,叶无坷遵守陛下旨意对陛下大不敬,究其根本,还是陛下的事,至于怎么处置,当然还是陛下说了算。
第二段话说张汤更锋利,把张汤当初自己服药绝后的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表面是说张汤忠勇决绝,实则全是刀子。
其中含义,一是说张汤是个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二是故意刺激张汤,提起断后之痛,三是告诉房遗拙等人你们这样参奏没有用。
四是表明了告诉陛下,您恶心我,我就恶心您。
五。。。。。。最后那句长此以往必群臣不和,是告诉陛下,您的任何偏袒都可能导致朝廷秩序失衡朝臣之间彼此防备。
六:我不管,陛下说了算。
皇帝看起来好像对徐绩的话颇为欣赏,点了点头道:“徐相所言才算秉真持正。”
他回到龙椅那边坐下来。
“既然议的是叶无坷的事,就不要互相攀咬,乱了分寸也乱了气度,徐相当年在豫州也小有过错,朕这么多年提起过?”
徐绩心里一震!
当年陛下还未得江山的时候,让徐绩主理豫州政务,徐绩暗中勾结楚国官员,还曾经想过背叛陛下。
那个时候的徐绩还是表面聪明,想用两边押宝那种手段来为自己谋求更好的将来。
陛下能既往不咎,才有徐绩后来这二十年为相。
皇帝看向徐绩:“朕一直都在说,不是不许人犯错,要看为什么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