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里又说,贩卖人口的事他知道了,这就让人查去,只要祝青君这儿有线索,他就抓人。信使又另带了一封信是给祝缨的,祝青君派人与他同去西州。
人刚走,祝缨的回文也到了,上面写得简洁:先与陈放协调,他要不在意,就告诉他,他要不管,安南就自己派人北上抓犯人了。
祝青君将公文递给刘昆:“还好,陈大郎有眼色。”
“节帅行事这般……干脆?”刘昆有点担心,在安南这些日子了,安南固然不错,较中原实力为弱,她担心说话太嚣张会不会不好。还好,陈使君有眼色,她们不用向他放狠话了。
“一向如此呀。”祝青君说。
刘昆喃喃地道:“倒也是,是她能说出来的话。但愿陈使君的信里没有冒犯的话,不会惹她老人家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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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缨轻易不动怒。
哪怕祝重华过来讨要书籍完了不走,与她聊儿子和苏喆的事,她也没有生气。刘昆跟祝青君走了,虽然祝青君身份不同往日,但都是管着一个州,她有一个女先生,祝重华也就来试一试能不能再讨到一个。
不料刘遨、刘衍各有任务,祝缨不给。祝重华也不气馁,退一步,多要点书籍,这个祝缨就得同意了。
接着,祝重华想调儿子回家:“读了这些年的书,该回家教书了。我的儿子,送到大城里来做学问、享受,怎么能成人?媳妇儿也……不知道算不算我家的,孩子一准儿是不给我家了。这么几年,一事无成,不如回家教书种地,也算个正经生计。”
祝缨道:“他自己的意思呢?”
一说这个就生气,祝重华也小小说了苏喆几句:“又吊着,又不给实信儿,她是个什么打算?这有点欺负人了。她家大业大,不得嫁人,我家也是想娶妻的,不合适就趁早散了嘛!我也不强求。这事儿,不能听那个傻小子的!”
“苏喆啊……”
祝重华道:“我不能说别人的女孩儿太坏。是我自己的儿子不争气!他硬要往上凑,我也不能说女孩儿错得更多。可我家还要这个儿子娶妻生子哩。那一位要不是同我儿子有这一腿,我乐得见她活得潇洒。轮到自己儿子,我得为他着想……”
祝缨道:“我知道了。这么着,十七娘,你先透个风声给他们俩,说要调他走,试探一下他们的反应。是聚是散,不用摆到明面是最好。没个回音,你就拟文,给他调回去!”
刘遨欠一欠身:“是。”心里又想起了刘昆的信,写的白翎是个混蛋,她不禁莞尔。以主政这般胸怀,女子这般作派,何须担心白翎?只看祝青君愿意不愿意。唉,如果当日十二娘……
她振了振衣袖,出去了。
祝缨道:“这下好了?”
祝重华道:“多谢您成全。我也没别的法子了,这小子打了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他要再有出格的事儿,我只好当没生过他了。”
祝缨笑笑,祝重华也笑了:“真的,我生的孩子不止他一个,死了的孩子也不止他一个。习惯了。”
祝缨点点头:“小妹家里却只有她一个,打小的脾气就是这样啦,没有谁好谁不好,配的时候不太协调。”
“他要能跟人家学点儿本事,叫我知道。他就该着配一个没那么聪明、没那么漂亮的老婆,安心挣钱养家。他偏要好的,好的谁能被他拿捏住?我就说他傻!”祝重华又抱怨儿子,显是怨念颇深。
祝缨不说他儿子,却说:“你也有女儿,别家女儿留你儿子,你就把女儿留住。都一样的嘛。”
祝重华笑了一下:“她倒贴心,就是不太伶俐,几个孩子,一个像我的也没有。我看外孙还行。”
“什么内外,养在家里就是自家人。”
“是。”祝重华眼珠子转了转,看到祝青雪拿急报来,犹豫了一下告辞出去。隐约只听到一句“对岸”,就不再多关注了。
祝缨拆了陈放的信,问道:“信使呢?”
“在外面。”
“让他捎信回去。”
“是。”
祝缨给陈放的回信很简单:让你爹休致吧,别累死了。你呢,要是不行就回去,但是中枢不太稳,你们家兄弟子侄不要都放在京城。派几个,伺候你爹回老家,又或者在京外哪处安全的地方休养。对了,人贩子给捆了送过来,活的不好抓,脑袋到了也可以。
接着,她给陈萌又写了一封信:当年令尊休致的正是时候,即使休致,有国家大事也会询问他的意见。你不如抓大放小,琐碎的事你已经管不动了,留着点儿力气,把心思留在几件大事上,譬如立储。你也不算辜负天下。
将信送出,祝缨伸出食指敲着桌子,推测着京中的情势。对祝青雪道:“叫晴天过来。”
“是。”
祝青雪才走,朱妍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姥姥!老师!老师在学校跌跤昏倒了!”
祝缨刷地一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带得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