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丞镡面无表情,“两位老大,这么多人呢,请注意场合啊。”
大球咆哮,“别想抢夺回大船,我才是船长!”
诸煌恺冷声道:“没说你不是,但我也并不想抢回它,这东西早该毁掉,它已经没用了。”
“毁掉船,我们该如何找寻新的家园?”大球恐慌,“你不能这样做!”
诸煌恺波澜不惊,“这种事,由不得你,其实,你们哪里都去不了。”
夏无昱想起王者的记忆,也点点头,“不错,丽芳,外面已经只剩下虚无,很快就会连诸煌也吞噬掉,这个维度的宇宙,马上要归结为‘无’了。”
傲然起航
所谓一个时空,一个宇宙,一个世界,也是有其独特生命历程的。
人们无法看到她的瑰丽诞生,却有幸正在经历她的灭亡。
数百年前,惊才绝艳的贵族祖先,乘坐着机械文明的最高成就——大船,找到了诸煌,这块还不曾被虚无吞噬的,最后的土地。
然而,这种绝望下的苟延残喘,并不能改变任何事。
所有的一切,时间,空间,物质,能量,维度,甚至包括生命体的活性,全都好像走到了尽头般,渐渐消逝不见。
就像恺撒光子晶炉的原址,不久前,还是一个火山口一样的空腔,夏无昱再去时,它靠外的三面已经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虚无。
在诸煌的天罩外,城墙外,无穷无尽的,全是这样的虚无。
恺撒想方设法,在如此不利的大环境下,保障羽翼下生灵们,那脆弱的生命。
它默默地做着一切,孤独地坚持了数百年的时间,并且从没有放弃探索未来的希望。
也许恺撒不知何谓孤独,也不懂得灰心放弃,因为它只是一具机器,哪怕在做着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也仍然只是一具冷冰冰的,没有情绪的机器。
这样的机器,会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使命,永不言弃,即便它所保护的一切,统统化为灰烬,也仍然会屹立于高塔之巅,直到世界的尽头。
夏无昱说不出心里头是什么滋味,他不止一次梦见过那种情景,无限悲凉。
所以,他明白,这个家伙,不会让那种未来实现,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那种仅余自身一个的未来实现。
不惜任何代价。
“你已经找到了答案,对吗?”夏无昱问,与诸煌恺灵魂交融,看到了无数王者的记忆碎片,他知道了很多事。
虚无的触角已经摸上了诸煌的边缘,那个不远将来的灭亡结局,在脑海中走马灯般不断旋转。
绮珞说,不要杀死诸煌恺,可能是他们之前的亲密关系,使得绮珞知道了一部分真相。
无论如何,不可以伤害恺撒,有它在,贵族也好平贱之民也好,万千生命才能苟延残喘,诸煌才能存在。
而诸煌恺的横空出世,除了贵族越来越糜乱颓唐,它需要采取一些雷厉风行的手段,选拔人才、清明政治之外,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因为,诸煌恺肩负着未来的使命,他是一个荒诞疯狂计划的关键。
他,是船长在数百年前,就向恺撒描述过的,一个希望。
“恺撒,知道吗?我最近,总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个朦朦胧胧的剪影,站在诸煌的高塔上,俯视着脚下,这片仅有的人类栖息地,“宇宙,是怎么诞生的呢?真的有一名顶天立地的巨人,大斧劈开天地,奉献出己身的全部,化为世界?”
“信息不足,无法判断,即使运用假定推演,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创生需要极为庞大的能量,而我们拥有的,只余虚无。”当年的中央光脑,这样回答。
那个人微微一叹,“是啊,能量,今后,只会越来越少,直到一无所有。”
他沉默着,像是有些不甘,“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别的世界呢?创造出上行维度世界、平行维度世界,都不成,那么下行呢……”
留存,延续,才是生命的主题,至于生活在哪里,生灵本身变成什么样子,与这个终极的目标相比,又有什么好执着与在意?
夏无昱不知道恺撒具体会怎么做,但是想来,最终的选择,似乎只能是那个数百年前,提出后,就被提出者亲口否定,但恺撒却牢牢记住了的,疯狂构想。
其实,这个构想,与恺撒之前的种种安排,已经非常接近,只不过,真正的构想,更加彻底,更加本质。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不讲清楚?”夏无昱大声道,“总是不顾他人意愿,自己一个人决定,一个人实行,然后造成种种误解和不信任,你脖子上的真是猪头吗?”
室内的红光一凝,诸煌恺冷冷道:“你才是猪脑,猪都比你聪明。听着,也许平贱之民们怎么都无所谓,但是,贵族不同,数百年间的观察与看顾,使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们。将我的目的讲出来?然后让他们商量?不,那只会造成混乱和不可预计的后果。”
大球厉声问:“难道现在这样的结果,就是好的吗?数千同胞被你杀死,这就是你的看顾之道?这就是你留存和延续贵族的使命?”
“身为反叛者,你们已经没有了继续留存的价值,”红光的声音冷漠平淡,“在恺撒的判定中,保护自身是第一序列,只有恺撒存在,才能期待未来和希望,在你们做出抢夺光子晶炉的选择时,恺撒便再不需要对你们负有责任。”
大球浑身一震,旋即大笑,“你果然是不能信任的,我们人,最终还是只能依靠我们自己。”
玻璃金字塔光明渐盛,它虽然被血色光幕抓住,但功率全开下,又重新建立了吸纳光子晶炉的能量带,现在的情况是,它不断吸纳,血色光幕再返回来吸纳它,彼此间形成了一个脆弱的平衡,就像拉锯,端看谁先坚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