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森直接被裴峋一只手从车窗里拎了出来,拳头毫不犹豫地重重落在他侧脸。
林清毅看了一眼他最心疼的小儿子,却没动。
“阿峋,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哈,一家人。”
裴峋的指尖深深嵌入掌心,眼尾猩红,胸腔里挤出古怪的低笑声,在夜色中仿佛恶鬼。
凌厉长眉扬起,他语调恶劣地讥笑:
“既然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让我签了那个要给程越打一辈子白工的卖身契,那我给你牵个线,让你去搭上那些能帮你的阔绰富婆如何?”
地上的裴森闻言瞪大了眼,林清毅却仍不动声色地淡笑:
“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阿峋,只需要你签下那份合同,我们家的危机就会迎刃而解,你是我的儿子,等集团扛过这次难关,家里你该有的财产不会少你一分,你放心。”
裴峋看着自己这位温文尔雅的父亲,只觉得他像个披着人皮的鬼。
“有的时候——”
少年立在寒风中的身影清瘦,在风中像一只欲乘风而飞,却又被拽回污糟泥泞的鸟。
他厌恶的、恨意森然的、唇齿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咬着骨骼发出的咯噔声:
“我真恨我身上流着你的血。”
回到医院的这一晚,温窈陷入了个可怕的噩梦。
梦里她在裴峋的演唱会上,台上的男人光芒四射,他沉浸在音乐中,舞台上气氛燥热,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灼烧成滚烫灰烬,而她就在台下,是他唯一的观众。
然后,歌声听了。
周遭一切声音都消失,舞台上的裴峋也安静了下来。
他手里还握着话筒,缓缓地走向舞台边缘,好像对着温窈笑了笑,然后背过身去——
男人仰面倒下。
坠入黑暗。
“裴峋——!”
温窈猛地从这个噩梦中惊醒。
梁少柔正在外面的起居室开会,听见里面的动静敲了敲门:
“窈窈,没事吧?”
“……没事。”
温窈长长出了一口气。
只是梦而已。
整理好自己,温窈打开了卧室的门,见悦臻的总经理褚航也在,打了个招呼。
“褚先生好。”
对方含笑回应:
“温小姐早。”
梁少柔微微蹙眉:“没睡好吗?”
“……只是做了个梦。”
看着温窈惊魂未定的模样,梁少柔阖上手里的文件,吩咐秘书:
“让人收拾一下窈窈的东西,今晚她回自己家住。”
温窈立刻要抗议,梁少柔却道:
“我知道你担心我,医生都已经给我检查过好几轮了,没什么大问题,不需要你在这里天天盯着我,实在不放心让医生给你每天发检查报告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