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奕的命是悬在刀剑上的。赵锦诺垂眸。能进入城北小苑的只有丰叔叔和她,要确保阮奕的安全,还要将人救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人救出,这一路上都免不了被一路追杀。赵锦诺其实猜不到他们能顺利回苍月的几率有多大。她捧起水杯轻抿一口,想起今日见阮奕时,苍白的脸色,清瘦了不知多少,她心底好似被钝器划过。长翼叔叔几人商议了好几条营救的方案和线路,每一条方案和线路的弊端和死穴在何处,赵锦诺听了稍许,便觉惊心动魄,有些不怎么敢听。但褚进听得认真,也会不时插话问清楚。赵锦诺觉得越渐紧张,脸色也有些难看。青木同丰巳程在推演的时候,长翼近到她跟前,“出去透透气吧。”“长翼叔叔?”赵锦诺意外。长翼温声道,“中间牵涉的事情太多,等确认下来我再详细告诉你,明日你需比旁人都更清醒。”赵锦诺会意,推门出屋,去了屋外透气……入夜许久,她一直坐在苑中的台阶上,托腮看着苑外。苑外有早前扮作苑子主人的暗卫进出,赵锦诺知晓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几日前,京中宁远侯府内。谭悦端坐在书斋的案几前,三月的南顺已暖风和煦,夜间的风只带了稍许凉意,书斋的窗户还是几乎掩蔽的。已等了有些时候,谭悦握拳轻咳。案几上放了水杯,他端起水杯轻抿一口。“人还没来吗?”谭悦问。冯涛拱手,“属下去看看。”“不必了,如此反倒引人耳目。”谭悦淡声。冯涛应是。书斋外,是芝芝的脚步声,端了夜间的药来。谭悦接过,配合得一口饮尽。芝芝又递水给他漱口,解了口中的苦味。茶会解药性,自从开始好好吃药起,谭悦饮白茶的习惯都已戒掉。如今几乎不饮茶,只喝水,整个人的脸色同正月时相比,已经好了许多,整个人也罕见得气色红润了稍许。用太医的话说,他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其实当时太医也未必有把能握救回他,却不能同他直接说起。但他似是比早前都有信念要活下去。整个正月,连太医都替他捏把汗,他却咬牙撑了过去。过往他是活不活,活多久都无所谓,但眼下,他想要长长久久得活下去,好好得活下去。太医也有信心照料他。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侯府外都有打更人的声音传来,谭悦在案几前又看了好一阵子书,微微打了呵欠。赵涛上前,“侯爷,可要去小榻上寐片刻,人到了属下叫您?”谭悦摇头,“不必,对方是长辈,没有晚辈睡着等长辈的道理。”谭悦话音刚落,便见另一个侍卫入内,“侯爷,人到了。”“请进来。”谭悦强迫自己镇定。对方的年龄,阅历都年长自己太多,他是不想在对方面前露怯,但却不见得能藏得住。书斋的门“嘎吱”一声推开,侍卫迎了脚步声入内,谭悦正襟危坐。侍卫将披着斗篷连帽的人迎入书斋内,除却冯涛,其余的侍卫和芝芝都退了出去,从外将门掩上。等书斋的门掩上,谭悦才起身,朝着身前的身影拱手,“见过宴相。”宴书臣也伸手,揭下斗篷上的连帽,目光看向谭悦,眸间的深邃幽兰,似是要将他看穿一般。谭悦喉间轻咽,等深吸一口气,再抬眸看向宴书臣,宴书臣的目光似是已恢复如常,好似早前是自己错觉一般。谭悦有些拿捏不清。宴书臣颔首,温声道,“小侯爷,我早前见过你父亲。”谭悦目光微滞,方才强装的沉稳,似是在这一刻无从遁形。对方,一定深谙人心。谭悦低眉,索性也不再班门弄斧,沉声道,“宴相从长风来见我,冒了不少风险,宴相就有话直说吧,谭悦洗耳恭听。”谭悦给宴书臣斟茶。宴书臣低眉笑笑,接过茶盏,轻抿一口,轻描淡写道,“不日,苍月会向南顺宣战。”谭悦和冯涛目光皆滞住。谭悦语气冰凉了几分,“敢问宴相原因?”宴书臣轻笑,“苍月同南顺宣战不需要原因,但若是小侯爷问,臣可以告诉小侯爷,南顺私下扣了苍月的出行主使,在慈州备了兵马让苍月觉得威胁,还遣了使臣前往长风,同长风密谈出兵攻打苍月东部之事,侯爷觉得这些理由够吗?”谭悦重重拢了拢眉头,“我与阮奕也有些私交,阮奕出事,我也很遗憾。但宴相,阮奕遇事是天灾,虽然确实是因出使南顺造成的,但因此迁怒南顺实在有失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