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巳呈有些晕船,赵锦诺去看望他的时候,被他哄了出来,说晕船吐的时候不美,他拒绝旁人看到他不美的样子。赵锦诺奈何。赵锦诺上三层甲板的时候,多会遇到青木。早前的青面獠牙面具已经取下,取而代之的是半块面具,面具遮挡下的地方看不清脸,没有遮挡的地方,隐约可见大大小小的伤痕,应是经历过不少生死场合,只是青木不怎么喜欢说话,就抱着剑,环臂在甲板上远望,或查探商船上可疑的人。赵锦诺更确认他早前是暗卫出身。只是娘亲早前是京中人士,她并未听父亲和宋妈妈提起过。但娘亲已经过世,提不提起,眼下也并非如此重要。重要的是,先救出阮奕。暖春三月,江面上的风还是有些寒凉,赵锦诺呆了些时候便觉有些冻透,下甲板的时候,空中忽得下了大雨。赵锦诺心中叹了叹,这江面上的天气也怪得很,什么预兆都没有,说下雨便下雨。她一面感叹,一面下着阶梯,忽得,脚下驻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朝帝如何知晓那日会有暴风雨的?若是不知晓,付志明不应当来得这么快,早前范逸还特意叮嘱过巡江,遇到暴风雨这样措手不及的事端,范逸的人赶来都迟了些,更何况朝帝的人?赵锦诺忽得心头几分骇然。她自然不会信鬼怪之说可以操纵风雨,那便只有一条,朝帝提前知晓会有暴风雨来。她常年来往于苍月和南顺之间,再清楚不过,江上的风雨很少会有预兆……赵锦诺心底隐隐觉得,这件事甚至不像如今看到的这样简单。烟雨蒙蒙里,一颗心似是再也静不下来……从朔城往南顺的水路,赵锦诺走过无数多次,却从未有一次如同眼下一般,觉得如此漫长。时常夜里醒来,才过一两个时辰。又失眠,等再次睡去,醒来的时候也才过一两个时辰。赵锦诺干脆坐起身子,打开船舱上的窗户,倚在角落里,看着漆黑的江面,和江面上倒影的灯火影子。原来从苍月到南顺的距离,如此远。赵锦诺抱膝,埋首在双臂间。……商船终于抵达慈州码头,已是三日过后。因为朔城的码头就是慈州的边界,亦是南顺的国界处,所以慈州并无北城门,只在码头处有禁军把守,会核对所有往来人员的通关信息和盘查。赵锦诺还是身着男装,只是扮作小厮模样。众人跟在人群中下了商船,依次通过慈州码头的盘查。“西秦皇商?”禁军首领瞄了几人一眼,扮富商模样的褚进,保镖模样的青木,小厮模样的赵锦诺,和……花枝招展的丰巳呈。“正是。”褚进简直本色出演,斜眼看了看赵锦诺,赵锦诺连忙抵上银子。禁军首领接了银子,脸色更多揣测看向褚进,“既是西秦皇商,为何就这几个人?”赵锦诺和丰巳呈都心中一惊,青木握紧了手中的剑。褚进却摇了摇折扇笑道,“做小生意的,走哪都带许多人,做大买卖的,惯来不怎么带人?将军您说呢?”赵锦诺几人只觉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对面的禁军首领果真笑了笑,将银子收下,似是很满意褚进的应答,准备放行,只是他身后的人还是疑虑,附耳上前,轻声道,“不对劲,既是皇商,怎么没应接的人?”皇商都是大买卖,不应当自行来南顺。禁军首领瞥目看了看褚进,褚进分明应当是听到的,却一脸不在意模样。禁军首领摆摆手让身后的人离开,皇不皇商,让人跟着不就是了?不过由得皇商身份,褚进几人通过盘查的速度极快,越快,越不容易被发现蛛丝马迹。刚离开,码头前便有生意人模样上前,“许老板!我等您好些时候了!远道而来,招呼不周!”先前那禁军首领的疑虑似是全然打消,本身就有通关文牒,银子还给的阔绰,不是皇商是假的不成?遂没有让人再管。那人领了褚进几人上了马车,吩咐马车启程,既而拱手道,“我们东家在刺绣店等,这桩买卖太大,还是小心些好,毕竟,眼下这生意也不好做,慎重些好。”众人便都听得明白。通关文牒是媛姨给的,虽然青木说不清楚媛姨的事,但南顺国中的安排应当是媛姨的人。慈州临水而兴,本是狭长一条,马车一路近乎都沿江,稍许在一家绣庄前停下。下了马车,这人仍领了众人前去,刻画得细致周全,“许老板这边请。”入了绣坊,径直往苑中去。绣坊很大,有不少绣娘在绣架前绣花,所以的一切都同一间普通绣坊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