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才明白马甲失去记忆前的名字为何会与自己随意选的名字一样,因为从始至终都是他,从一开始选择权就在他的手里。
黑泽阵注意到叶言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刚好到肩的头发上,他抿着唇沉默片刻说道:“是你让我留长的。”
听出了小伙伴的言外之意,叶言勉强克制住笑意,他上手摸了摸对方柔顺的头发。
“很漂亮,我很喜欢,阿阵。”
黑泽阵很讨厌和别人触碰,但是面对眼前的少年,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黑泽阵就感觉面前脸色苍白却朝着自己笑的叶言很像那只快从自己记忆里消失的狸花猫。
从前的记忆大多数都是男人夹杂着酒精的怒骂声以及女人痛苦的哭声,在他用破碎的玻璃酒瓶刺进他应该称作父亲的那个人身体里的时候,母亲却用着掺杂恨意以及恐惧的目光看向自己。
当时母亲说的是什么,黑泽阵想了想。
“怪物”“滚啊”“你这个杀人凶手”“他是你的父亲”
黑泽阵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接受着母亲声嘶力竭的责备,直到他脸被母亲摔碎的花瓶碎片划伤,母亲突然抱住了他,口中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然后温柔地给他包扎洗掉身上的血迹换上崭新的衣服,并将藏在床垫下的钱放在他的手上。
“阿阵,妈妈想吃草莓蛋糕,可以帮我买吗?”
他手里攥着那几张纸币,等他手中拎着草莓蛋糕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陷入火海的房子。
他没有哭,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吃着草莓蛋糕,可惜草莓蛋糕似乎是坏掉了,因为他只能尝出苦涩的味道。
后来,他被送到了孤儿院,他讨厌与那些心怀鬼胎的小鬼们相处,不合群的他很快就迎来孤儿院里小团体的第一次“恶作剧”,不过在他打断掉了对方几颗牙之后,很少再有人找他麻烦。
在孤儿院的后花园,他第一次遇见了那只狸花猫,狸花猫看到他的时候,并没有立刻逃走,反而大胆地走到他的身边蹭了蹭他的裤脚。
很瘦、很弱、没有威胁这是黑泽阵对狸花猫的第一印象。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黑泽阵一直明白的道理,狸花猫看起来很虚弱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亡,所以继续苟延残喘的意义是什么呢?
“喵”
可是在一声虚弱的猫叫后,黑泽阵停下了自己想要掐死对方的手,他从口袋里拿出了在中午食堂剩下的半块馒头,狸花猫似乎是饿坏了大口大口地咬着馒头,不过一会半块馒头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懒羊羊趴在自己脚边晒着阳光的狸花猫。
不知道投喂了多少次的黑泽阵,抚摸着狸花猫,他想,弱小也没关系,他会保护对方。
或许是他太过自大,那天下起了大雨,他顶着大雨来到后花园的时候,看到已经没有了气息的狸花猫,梨花猫的尸体旁边是一群手中拿着木棍神情慌乱的少年,他认出了为首的那个人,毕竟对方被他打掉了几颗牙。
雨水的哗啦声伴随着痛苦的嚎叫和悔恨的求饶,而黑泽阵只是面无表情地再次抡起手中的木棍,地上的积水中掺杂着血色,院长与护工匆匆赶来地赶来将他拽开。
他并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同时他注意到院长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某种诡异的欣赏,第二天以后,那几个被他打断腿的少年再也没有出现在孤儿院,黑泽阵这时才明白,这里与其称作孤儿院,倒不如说是斗兽场,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
又是一个雨天,黑泽阵看到院长手里牵着一名少年,少年的身材单薄,脸上毫无血色,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的时候,少年似乎有所察觉地看了过来,在看到他之后,对方的表情没有黑泽阵想象中的恐惧与厌恶,反而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黑泽阵莫名想起了那只狸花猫,明明都是同样的脆弱,但却又坚强地活着。
不知道什么原因少年非常喜欢黏在他的身边,即使他没有回应,对方依旧会在他旁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黑泽阵身边并不缺少向她献殷勤的人,不在他的冷漠处理下,那些人也实趣地不再打扰,黑泽阵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对方又能坚持多久呢?
黑泽阵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感觉好像缺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一直跟随在自己身旁的少年今天没有出现,是放弃了吗?
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的餐桌上吃着午饭,明明是同样的菜系,但是他莫名地没有胃口,直到晚餐的到来,黑泽阵依旧坐在角落里,他嘲讽地笑了笑,明明从前也是一个人,却因为那一点虚假的温暖,竟然如此患得患失。
对方放弃他,又会去讨好谁呢?黑泽阵想起少年不健康的肤色,如果想在这里活下去,以对方单薄的身体根本不可能。
抱着这样的态度黑泽阵光顾四周,却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孤儿院没有人肯放弃任何一次吃饭的机会,他瞳孔猛地一沉,自己似乎在午餐的时候也同样没有看到对方。
他猛地放下手中的餐具,巨大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其中一名手里正在拿着餐盘的人竟然直接手抖的将凉饭菜撒了一地。
黑泽阵冷着脸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人,宛若恶狼一般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对方:“他在哪?”
那个人被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吓了一跳,心虚地将自己做的事情全部坦白。
奔跑的时候一切的声音都仿佛离他远去,他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来到杂物间之后,黑泽阵直接踹开了用铁丝捆绑上的大门,原本他还想讽刺对方愚蠢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别人关到这里,可是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时,他的眼里闪过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