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吞吐不定的阳炎,面上似笑非笑的嘲讽,眉宇间张狂不羁的狂妄,如今的玄霄,果真如同云天河所言,早已走火入魔,再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亲切的长者。
慕容紫英不知道,是否便是因为这个原因,隰桑才执意离开他,坚定地,站在了玄霄的身边。哪怕,会因此需要与可算是被他亲手养大的自己拔剑相向,也在所不惜。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不信你不知道,既然如此,何必自讨没趣白费功夫?
慕容紫英眼见着先前为自己拦下玄霄一击的隰桑回过头,面色淡淡,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头顶一重,在意识到这是隰桑摸上来的动作时候,慕容紫英几乎感觉到自己眼中微涩——那个记忆里一直都在从不曾消失的重要存在,做着和记忆中一样的动作,却是说着那样陌生决绝的话语。
他说。
现在的话,阻止飞升只有三个办法。第一,杀了玄霄,第二,杀了夙瑶,第三……杀了我。望舒与韩菱纱休戚相关,你们想必不会动她,那么,告诉我,你们决定的,是哪一个?
摇了摇头,慕容紫英不想选,也不会选,只是伸手紧紧攥住了隰桑的手。
可他却已经自己得出了答案,轻轻巧巧地不容拒绝地抽、出手,耸了耸肩膀,笑的一如记忆中的轻描淡写。
你不该来的。
他这么说着,重又和玄霄站在了一起。
那一日,终究没有拔剑相向。
或许这世上果真就是有那么多的事与愿违,那么多的出乎意料,那么多的峰回路转。
那一日,昆仑天光并没有让琼华飞升,它带来的是天帝座下九天玄女降下的神罚,甚至连天帝也现身于此。
那一日,隰桑被罚入东海漩涡的最深处,带着不敢置信的愕然,与自嘲的自暴自弃。玄霄入魔随之而去。
那一日,夙瑶掌门及琼华一众弟子皆被罚入东海,唯独慕容紫英与云天河韩菱纱夙莘四人不罚反赏,莫大讽刺。
那一日,慕容紫英终还是没有随着自己的信念,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琼华不再。
慕容紫英云天河韩菱纱去了青鸾峰,成了他们两人成亲时唯一的客人,之后,去了蜀山锁妖塔,无所得,而后回了琼华旧地,与夙莘师叔不期而遇,成剑冢,最后,只辗转于大山百川,寻觅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寻找什么的东西。
心里似乎有一块空洞,那种空荡荡寻不到着落的感觉,几乎让慕容紫英分不清记忆与现实。他的修为,早已辟谷,偏偏却在每每去往一个地方,总要点着些许吃食放在桌上,而后对着那些东西失神,看着那腾腾的热气逐渐消散,最后不见。他已可数日不眠,却依旧如同年少之时一般日落而息日出而起,每晚睡下,皆是万般标准的仰面朝天,每日醒来,却总是侧身偏向左手,仿佛环抱着谁一般。他收藏有数把宝剑,随身负着的剑匣中却只有一把断剑,从不出鞘日夜不离……
直到有一天,韩菱纱与云天河来寻他,身后跟着一位样貌谨然的中年。
那人自称为临猗,为祖之旧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