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似乎听得他舒了一口气。
忽然,就是觉得眼角有些微涩,心中隐痛,慕容紫英下意识地伸手按了按胸口,唇角紧抿。
祖伸手摸了摸眼角,皱了下眉,似乎那里有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一般,不过只是转瞬,眉间的轻折便已消逝。
这似乎是个不经意的动作,落在慕容紫英眼中,却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在祖转身离开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怎么和他交谈,甚至没怎么接触的慕容紫英,脱口而出了一声“隰桑”,又在方才吐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硬生生拉长了音调转为唤了“祖”这个名字。
所以,在眼见他似是未闻渐行渐远的时候,一贯守礼谨然礼数周全的慕容紫英,急行数步,伸手拉住了祖的手腕,努力压抑着那些一瞬间因为数种猜测而翻涌上来的担心和惶然,低声地问了可有不适。
所以,在被一脸冷淡的祖拂袖甩开手的时候,从来懂得分寸不会穷追猛打,甚至在隰桑决定离开之时也不曾挽留的慕容紫英,不远不近地,缀在了他的身后,一路相随。尽管,那个被跟着的人,似乎并不知晓。
不远不近地跟着,慕容紫英看着前面小小的一个背影,一时间有些失神,他想了很多,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着什么,只知道不能让眼前的那个身影再一次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然而,心里却是忽然生起了一个小小的念头。
他想回琼华,想去禁地,想见一见隰桑,然后跟他说一声,不要走,好吗。
他忽然想要回到那个夜晚,不要顺着隰桑的意思,软倒在他怀里后就这么保持沉默,听着他的脚步渐渐远去,而是尝试着伸出手,去挽留。
或许,那人就会露出微楞的神情,然后皱了眉,叹一口气,一如既往地无奈而又纵容地笑起来。
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脱出,眼前已是不见了祖的身影,这场景似乎和不久前被放弃的时候相重叠,慕容紫英有一瞬间几乎要被脑海中张牙舞爪浮出来的那个念头骇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祖的,只知道再见到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时候,再也无法压抑地冲了过去,而后在那双眼瞳中,看到了自己满面紧张惶然焦虑害怕的模样。
似乎说了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语无伦次的话语。
慕容紫英看着祖皱了眉,移开视线像是不愿同自己对视,心中纠结思绪万般晦涩难言的同时,亦是未有忽略他想要伸手遮住眼睛的动作。那复杂的难言的情绪,在唇齿间徘徊了许久,待得出口,只是问了他的眼睛。
如同记忆中的场景一般,无比自然地,慕容紫英伸出手,触摸着祖的眼睑。
和记忆中不一样的,在手指碰到他的眼睑的时候,祖很明显地僵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还带着些茫然无措地眨巴了下,模样很有几分可爱。
估计快要恼羞成怒了……
慕容紫英脑海里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接着就是果然看到祖狠狠拧着眉,重重甩了手,炸毛一样瞪过来,嫌弃地用手背擦着眼角,怒意满满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如何宣泄,只狠狠地色厉内荏地抛下一句戛然而止的你,就因为自己脸上如释重负的总算放心了得表情憋屈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兀自平复了半天,估摸着终究仍是不甘心,很是孩子气地丢下一句分道扬镳一定要分道扬镳意思的话语就愤愤走在了前面。
慕容紫英看着祖的背影,他每一步都走得很重,而且大约是故意想要将自己的怒意表现给他看,所以走得不快,身子也绷得硬邦邦的,几乎没在身上写着我很不开心五个字来,之前的烦乱纠结,似乎随着他落下的脚步,慢慢消散了。
轻轻舒了一口气,慕容紫英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动作忽而一顿,转然又是摇了摇头,唇角却是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极浅的弧度。
隰桑,你看,原来一切皆有因果。
原来,你我相遇,与你而言,仍是早于玄霄师叔。
作者有话要说:快完了快完了,妹啊,在这么写下去我要变成意识流了啊喂!
抚摸被jj吞评论的妹子们还有被jj吞评论的我自个……
慕容紫英从来都是知晓,隰桑并非寻常剑灵,而当他果真从不周之山那镇守盘龙镇柱的烛龙之子钟鼓口中听得同样的话语时候,仍是心中一凛。
通晓上古法阵,知晓六界秘辛,可言洪荒已远,却说不过是个想寻找遗失在漫长岁月中的答案的流浪人的祖少年,明明就站在身前,可是却似乎离得很远,隔着数百甚至数千岁月的距离。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以至于慕容紫英在去往鬼界得到翳影枝的一路顺利的情况下,仍然有些神思不属。
鬼界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大概是盗墓盗久了,韩菱纱本着贼不走空的原则,坚持要去参观一下鬼界的著名景点——转轮镜台——一个和它所在的鬼界一样神奇的,站在上面心中默默想念就可以和已逝但是尚未投胎的人见面的平台。
韩菱纱是想要见她的大伯,云天河则是无可无不可地走过去,无比迅速地进入状态念叨着他爹。
慕容紫英看了看祖少年,没有动静。初上昆仑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对于父母将自己送上山便再没有了消息,多少还是有些愤懑的,后来有了隰桑年纪也慢慢大了,这愤懑也淡了,随着一起淡去的,还有父母的模样。不过无论如何,慕容紫英总还是希望父亲母亲仍在世上,在某个他已经记不清楚的地方安定地幸福地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