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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xy275673891」又讲了更多,他甚至放出了我的身份证号码,美院的学号,还有真实姓名与手机号码虽然他没有说自己就是庄敏生,但他以另一个被我骚扰的受害者名义,要求我在网上公开道歉,不然就把我那个罪犯老爸的资讯也爆料出去。
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打开之后,一条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简讯淹没萤幕,未接来电和陌生邮件已经数不清有几份——
「罪犯,道歉!」
「你也应该赔我精神损失费,带着你那些狗屁作品从网路上消失吧!」
「快道歉,不然就把你揪出来!」
「跟踪狂!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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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贴文和留言也有小规模的转发,但我不知道再经过一天发酵,会不会闹得人尽皆知。
我不知道那些愤怒的群眾是谁,而我又在哪些方面招惹了他们。其中有几个id是我熟悉的,前一天可能还在我的作品下面催促更新,温柔地鼓励着我,而今天却开始对我恶语相向。我不能适应这样陡然巨变的情绪,难道一则还未经过验证的信息就可以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吗?
一个陌生的号码又打了进来,手机的震动让我又开始发抖,我关了机,把手机丢在一边,回到床上鑽进仍有馀温的被子里。
害怕。
那一刻似乎只有这样的情绪,我不知道我是该报警还是找谁帮我,但谁又能帮到我什么呢?
父亲刚出事的那段时间,我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出门。一旦发现周围有人,我就觉得自己像被脱光了衣服,完全暴露在视线下——羞耻,恐惧,即使路上并没有人真的认识我,可我就是觉得有无数眼光抖落在我身上。
现在那种无处可逃的感觉又来了,甚至我躲在这样的暗处都没有用了。
我把脸埋在枕头下面,紧紧地箍住耳朵。长久以来,我很努力的在摆脱过去製造的阴暗面,想要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我心底有一块小小的地方,不承认糟糕的童年和青春期能预定一个人全部的人生,我想从那片泥淖中挣扎出来。
但现在显然失败了,不是吗?很多人都说,现实又不会因为我们的承受能力而改变,是我太天真了。
有一隻无形的绳子一直都绑着我的脚踝,在我以为一切都走向明亮的地方时,那绳子就会狠狠地拽住我,直到再把我拽进泥中
突然,我的门铃响了,它像一阵恐怖的射线,使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是那些人来了吗?他们最终找到了我现在的位址。
然后是急促的敲门声。
我闭上眼睛,大门每响动一次,我的身体就抽紧一番,牙齿的缝隙中有血液的味道,我想我是把口腔内部的哪里咬破了,血液蔓延出一股金属的涩味。
敲门声和门铃交替。
「开门啊!」有人在喊。
我的心脏在震颤,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好恨自己仍是这样软弱,在逐渐逼近、越来越大的响动里,我能做的好像只有把自己藏在这堆沙丘一般地棉被中,做一隻什么都不去看不去想的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