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什么表演,只是自己练习而已。」
「可惜。」埃迪撇着嘴,拿手指背摩梭自己的胡茬。
「你还会别的乐器吗?比如,贝斯?」埃迪又问。
「为什么每个人都问我会不会弹贝斯,难道我长得像贝斯手吗?」周远洋苦笑。
「我队里的贝斯手跑掉了而已,很难招新啊。」埃迪打量着周远洋,他的眼神里好像长了密密麻麻的小鉤子,让周远洋心里发毛。
「呃,嗯」
「你决定要买哪架了吗?罗兰?还是这架雅马哈,给你打折。」
「我再考虑看看,谢谢」
周远洋很想马上离开那间琴行,但不知为什么,脚步没能挪走。
「你在做乐队?什么类型?」
「硬摇滚,还是那老一套啦,范·海伦,acdc,枪与玫瑰,一开始还觉得留起长头发甩甩很酷,但后来就觉得很无趣,我可没有那么多愤怒想要表达。」
「现在还在演出吗?」
「停掉了,风雨欲来啊,大家都要准备研究生毕业,乐队也组不下去了。」
「你是大学生?」
周远洋怀疑地盯着埃迪。仔细看看,他的五官其实很俊美,但身上吊着那条松垮的牛仔裤,手指还有香烟熏黄的痕跡,看他在琴行门口点起烟来,歪头歪脑地深深吸上一口,真的很像年有四十的欧吉桑。
「我读到研一休学了,交大的。」
「哦,我在医科大。大二。」
周远洋没有多问,抱着两隻胳膊,佯装轻松。埃迪眯起眼睛,不知是被烟雾熏到,还是他就愿意那样盯着周远洋。
那天他在琴行坐了很久,听了埃迪的建议,尝试用电子琴来弹他所有能想起来的曲子。埃迪抱来一隻电吉他,偶尔配合他弹起一段主音。原来埃迪也很熟悉80年代的日本citypop,很多次他都轻轻哼出来,嘴里是连不成句的日文。
他们从yo聊到角松敏生,从永井博谈到铃木英人。周远洋说他是近来才对这个风格感兴趣,他没提到李泽靖,只是说是一位朋友啟发了他。埃迪告诉他,他有个重组乐队的构想,如果要做,那就做一隻足够復古,足够特别的乐队,要加入原创。
「要不要去我家?」埃迪提前关了店,也没有跟老闆打招呼,「我有些片子想给你看,在我电脑上。」
「嗯?什么?」周远洋没想到他会马上邀请他。
「你想哪里去了?是乐队的影片,我做意面给你吃,走啦。」
埃迪也没等周远洋回应,就勾勾手,向回家的方向先走一步。
埃迪的公寓还算宽敞,但是各种物品摆放地乱七八糟,沙发缝里都夹着看了一半的杂志,衣服也是胡乱地塞进衣柜,折都没有折。
「不要被吓到,我会雇人打扫的,只是你来的不够凑巧。」埃迪蛮不在乎,用脚踢开挡住他的每一件东西。
那晚,他们确实看了乐队的影片,埃迪做了番茄牛肉通心粉,开了啤酒。空气中有食物的味道,还有埃迪冲过澡头发上留下的洗发露气味。他套了条牛仔裤,裸着上身,也不畏惧气温已经降了下来,然后两手交叉抵在脑后,低低地靠在床头,笔电就架在他的膝盖上方。而周远洋只是有些拘谨地坐在他身边,肩上披着一件埃迪的毛绒睡衣,偶尔埃迪垂下的胳膊不小心摩擦到他的皮肤,他都有点不自然。
萤幕里的杏里(anri)涂着蓝色眼影,在紫色的舞台上漫步。音乐缓缓的,像裹着柔纱,话筒折射出星的形状。
埃迪仰起头,撞上周远洋偷偷看他的目光,那小子扯了扯嘴角,探着身子又凑近了些。
周远洋没有躲,所以埃迪也顺势吻了上去——
也许是那洗发露,让埃迪闻起来很像李泽靖。